万灵祭的夜空，被灵魂之光染成了梦幻的极光色。

那片由万千英灵汇聚而成的星河，在天空中央缓缓旋转，流淌着金色与银色的光带。就在这片星河最璀璨的核心，空间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一个身影，踏着光浪，缓步走出。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甚至还带着几个补丁的青布褂子，裤脚一高一低地挽着，露出脚踝。他手里抱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那哪是酒葫芦，分明是食堂吃饭用的碗），嘴里似乎还叼着一根没来得及咽下的牙签。

虽然是由纯粹的灵魂之光凝聚，但那股子“痞气”却半点不减。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眉毛一高一低，正懒洋洋地眯着眼，仿佛不是在万众瞩目的祭典上，而是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

——姜凡。

这一次的显化，细节清晰得惊人。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色的胡茬影子。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叶红鱼正往嘴里塞着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灵力鸡腿”，那鸡腿举在半空，油滴“啪嗒”一声落在她崭新的制服上，她也浑然不觉。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那个鸡腿。

洛清寒正维持着一个“冰霜街舞”的高难度动作——单手倒立在半空中，另一条腿还摆出了一个风骚的“S”型。此刻，他整个人僵住了，维持着那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脸上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表情裂开了，露出了一个见了鬼似的惊悚表情。

小凡骑在阿木的肩膀上，手里攥着一块半透明的、正在冒泡泡的“数据布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布丁，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而站在最前方的阿木，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眼眶在一瞬间就红了，视线迅速模糊。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风，吹动着姜凡的衣角，也吹动了阿木额前的碎发。

天空中的姜凡，似乎隔着茫茫人海，精准地锁定了阿木。

那个站在星河之中的身影，微微地、轻轻地，对着阿木的方向，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没有法力波动。

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对晚辈的点头。

但阿木却读懂了其中千言万语。

“阿木，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你立下的宪章。”

“我看到了你守护的万界。”

“我看到了……你终于不再是我身后那个只会哭鼻子的跟屁虫了。”

“师父……”

阿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骑在他肩膀上的小凡，突然动了。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空，兴奋地手舞足蹈，脚上的小布鞋都差点飞出去。

“哇！那个发光的老头！”小凡奶声奶气的声音，像个小喇叭一样，穿透了寂静的夜空，“他好像那个……那个上次在桃树下，偷偷把烤红薯塞给我，还让我别告诉母亲的那个老爷爷！”

阿木：“……”

他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周围苏小暖、叶红鱼等人投来的、充满同情和憋笑的目光。

天空中，姜凡那个刚刚还显得无比神圣、庄严的“点头”动作，仿佛因为小凡这句话，瞬间僵住了。

只见姜凡的身影开始剧烈地闪烁，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他那张由光芒构成的脸，表情从“慈祥”迅速变成了“错愕”，最后定格在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显化”的极度尴尬中。

紧接着，姜凡的身影开始扭曲，仿佛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画面，开始疯狂地抖动起“雪花”。

“哎？老爷爷怎么快进啦？卡带了吗？”小凡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还伸出小手，在空中抓了抓，试图“捋顺”姜凡那闪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