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书店往事 “往事俱成风,想来已悔南城颜,磬书难成也!”
温凌脸色铁青,拿着禾木所写的关于张老的语录,对坐在他面前绕玩着手指头的青年道:“你别说去了张老那这么久,就抠到这么两句话?而且······”他将那张纸左瞧右瞧了一遍,“怎么看也不像张老的风格。倒是想你小子的风格!”
禾木笑道:“哎呦!这都给你瞧出来,亲爱的,看来你对我用情至深呐!”
温凌瞟了他一眼,心想道:“ 玩世不恭的表情真不合适你这张脸。”禾木嘿嘿地笑道:“虽然是我写的,但却是张老的遗憾。不过也的确不是说的,而是张老的家人告诉我的。其实你若真想知道他所处的时代和关于你这间小破书店的故事,你直接去问他,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温凌摆摆手,拿下眼镜,揉揉鼻梁说:“我知道。可是大哥那边一直催我去相亲又盯得紧,实在拿不出时间。”温家赫这几天一直安排他相亲的事,很是让他吃不消。
禾木看他疲惫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他能明白温家赫的用心良苦,温凌这家伙从来不懂照顾自己,好奇心强侠义心也强,爱挖别人躲避的故事。当年也是因为他的侠义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辞学。
禾木摸了摸他的头顶道:“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温大哥那边我去跟他说说,相亲推迟几天。”温凌拍掉他的手,瞪眼不说话。他也知道他大哥比较信服禾木的话。他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那本落署“一九三六,袭磬铭”的书,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笔录诗。像是袭磬铭写给某个曼妙女子的心情,最后一页只有一句“磬书难成”。禾木也是看过这本记录才把一句“磬书难成”写上,个中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
他打开最后一页,指着这句话,对禾木道:“古有罄竹难书,现有这磬书难成。前者出自《旧唐书.李密传》中李密数说隋炀帝的十大罪状有‘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后者更像男女之名。”
禾木瞄了眼,兴趣缺缺的道:“磬,不就说明了是那袭磬铭嘛!至于那个书,说不定就是他的梦中情人。两人苦苦相恋,最终各分天涯。张老不也正好是你父亲生前好友嘛!说不定他知道这书店的人和事啊!”
书店外面传来两声咳嗽之声,声刚下便听见一个少年声音响起,“最近一直下雨,也挺让人心烦的。”然后另一个少年声音轻轻和着那埋怨声“嗯”了一声。接着门外探进一颗脑袋,来人正是张子雨。张子雨见屋里的两人四只望着他,不好意思笑道:“凌哥,我们来看你来咯!”
温凌呶呶嘴说道:“哼,直接说来看我店里的书,会让我感到更真诚一些。”
张子雨嘻嘻笑着,将雨伞放在门边,拉着路子走进来。禾木见后面的路子一张脸苍白无血,问道:“路子,怎么了?”张子雨方才只顾和温凌讲话,并未注意到路子。此时听到禾木的问话,回头一看,路子的脸色让他吓了一跳。他连忙抚摸上路子的脸,担忧道:“路子,路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路子闭了闭眼,摇摇头,勉强笑说:“没,没事。”
下雨天,他原不想出门,只因一看到这雨难免会想到那场滂沱大雨连接想到六叔的死。虽说六叔是恶有恶报,但他从没想要他死,也没想要自己背负一条性命。
张子雨靠近他们好奇地瞟了眼桌上的书,心想道:“这笔迹倒是跟婆婆的挺像的哦。”温凌看他一直瞧着那本袭磬铭留下的记录,便扔给他道:“想看就看,但只许在这看。”张子雨拿起来翻看,却是越翻眉头越皱。他靠近路子小声道:“路子,你看看,这笔迹像不像婆婆的?”说着递给他看。温凌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话,忍不住询问怎么回事。
原来张子雨和路子没有进过婆婆住的房间,偶然一次假期婆婆要去见一个老朋友,让子雨、路子两人看家。子雨、路子二人百无聊赖中,发现婆婆匆忙离开时倒也忘了把房门锁上。两人挡不住好奇心,走了进去。婆婆房里装置很简洁,桌面台灯旁摆放几本子雨二人看不懂的外文书兼一本笔记,二人都诧异婆婆竟然还会看外文,笔记里写满了诗篇,诗篇的结尾落署是一个英文名“julie”。后来询问婆婆,才知道是她写的,而julie这个名字也是她的名字。当时那本笔记上的字迹与此刻放在温凌的这本书的笔迹很像。可能时间过得比较久,张子雨两人也只能觉得字迹相似,却不能肯定是否是同一人所写。
温凌、禾木两人会意相视,都觉得张子雨的突然发现是老天给的惊喜。这样一来就说明,张子雨的婆婆很有可能是袭磬铭。禾木问道:“你们婆婆是叫袭磬铭吗?或者她名字是不是有个书字?”
张子雨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摇头,道:“婆婆名叫唐敏。”温凌两人一听大失所望,随后又想:“说不定她用的是笔名呢!”又问道:“那你们婆婆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她的事和她所用的笔名?”张子雨二人皆是摇头作答,道:“婆婆说过她只有这个英文名。”
温凌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们外公呢?”
张子雨和路子怪异地道:“凌哥,你这是要对我们刨根问底啊!我们也不知道!从来没听婆婆提起过外公,而且妈妈也从没说过。”
禾木拍拍温凌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着急。下次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婆婆。”张子雨、路子听得这两人的话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禾木为何说要去见他们婆婆。
秋天的雨飘飘渺渺,寥寥几人行走的街道看起来萧杀又落魄。路子是真不喜这雨水,从温凌书店出来后,脸孔又是苍白无色。张子雨心知他对雨有了些阴影,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路子,只希望一直陪着他直到他走出这段心魔。张子雨收了伞钻进路子的伞下,伸手绕过他的腋下与他十指紧握。路子错愕的大眼睛瞧着他,似是在责问这宛如亲密恋人的姿势是为何。张子雨但笑不语,右手拍了拍他握伞的左手,接过伞,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雨的错。雨天很美,你不应该恐惧它的?”路子扭头望向张子雨,他微笑地示意他看前面。
前面是一排的紫荆花树,现在正值紫荆盛开的季节。紫粉色的花瓣在随着雨风摇摇曳曳,扭着腰姿落在石青路面。路子感到张子雨的手握得更紧了,就像他们三年前初识到现在相依为命一样。
原本温凌想这一周内去拜访张老的,奈何一直被温家赫施压一定要去相亲。眼看温凌年近三十岁了,仍是孤家寡人一个,温家赫便忍不住开始替他着急了。温家赫虽然是他的哥哥,但是他整整大了温凌三十多岁,又因在温凌两岁时,温家老爷子就得病去世。都说长兄为父,温凌又是温家赫一手带大,如此一来,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更像一对父子。多年来,温家赫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墨守成规的生活;无奈这弟弟做事老出乎他意料,总是叛离人生轨道。他也不奢侈温凌能娶到多好的媳妇,只盼他年老时不要孤苦伶仃就好。温凌表面上看着挺谦谦君子一个,实际上性格过于古怪,导致他的朋友来来去去就禾木一个。温家赫从没见过温凌其他的朋友,也就认定他的这个弟弟的朋友少得可怜,再者禾木比温凌成熟很多,所以这也是他也一直比较放心禾木的原因。
刚被迫与一个姑娘相亲完的温凌,回到书店就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屁股都还没坐热凳子,就听见一阵拉门声。温凌头也不抬,闷闷地道:“回去吧!今天书店不开业!”
“哦,不开也没关系。我是过来找店主的。”
温凌听到这调侃的语气,便知晓来者。他撑着头,恹恹地答:“有事?”
禾木微微一笑,答:“嗯,坏事和好事,听一个?”
温凌不假思索,答:“好事。”禾木点点头,说道:“今天张老的女儿找我,说张老想见见你。”
“真的!!”听到这事,温凌一扫阴霾,欣喜若狂,“那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