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回到宿舍，发现只有黄梅一个人埋头在做卷子。姚菁瞧了一眼，是高三的卷子。姚菁随口问：“高二的课程都没开始，你就做高三的卷子吗？”

黄梅说：“我要尽快适应高考，我要把每天都当做高考一样，到时候才能发挥好！”

“哦。”姚菁爬上床去，呆呆看着天花板。

黄梅终于做完了，结果应该还算不错，因为她今天没有气到锤桌子。黄梅的情绪问题很严重，有时候发起疯来，她气得直扇自己的耳光，所以宿舍里的人都避着她。

黄梅站起来和王二花聊天：“二花，你进步真快，上学期，你都进入全班前十了。”

姚菁翻个身：“哦。”

黄梅说：“那你有想过自己要考什么大学吗？”

“江州大学。”姚菁脱口而出。

江州！江州！宋宁远，周闪闪，你们等着吧！她心里对江州的执念又深了好几个维度。

黄梅点头，又问：“第二志愿呢？”

“没有第二志愿。”斩钉截铁。

黄梅叹一口气，又有了新的焦虑：“我有个哥哥去年高考，他估分估高了，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都滑档，到第三志愿，就是二本了。嗳，谁能知道，报志愿也是门功课呢。二花，有时间的话，咱俩好好聊一聊。你知道，我不喜欢和她们几个说话。”

姚菁也不想和黄梅说话，她满脑子都是躺在江州的自己。

黄梅见姚菁不说话，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个蛇皮袋子，倒出来好多杏，摊在地上分拣。

一边分，黄梅一边说：“这杏晚熟，特别甜，连杏核都是甜的。我下午亲自爬树去摘了来，你瞧这叶子还饱满着呢。这个假期我反思了一下，也许是我有些笨，不会说话、不会交朋友，你们才远离我。这学期，我一定要纠正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终于发现自己的情绪有问题，这是件好事。

正分着，蔡智和另外几个姑娘进来了，明天才开学，所以今天她们去外面聚餐。见黄梅在分杏儿，大家面子上也都买账，笑着谢了黄梅。

黄梅很热情，说：“这杏儿在乡下，多到喂猪都喂不明白，可是要是拿到城里去卖，十块钱一斤还买不到呢。虽说你们城里人有钱，什么都能买到，但一定没那个口福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杏儿。”

蔡智本来洗了一个在吃，听了这话，半个杏儿托在手上，叹气道：“黄梅，你以后别城里的乡里的区分了好吗，听着不是个滋味。”

黄梅被蔡智这么一说，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拉下来：“我说啥了嘛，蔡智，你老针对我干嘛呀。”

“她不是那个意思。”另一个姑娘来打圆场，“黄梅，杏儿很好吃，确实和城里卖得不一样。”

“我也没有针对你。”蔡智很无奈，她把那半个杏儿一口吃了，从钱包里取出十块钱来，递给黄梅，“就算我买的好了，我不想白接受你的杏儿。”

“你！”黄梅的脸涨得通红，和杏儿一个颜色，“你这是侮辱我！”

蔡智说：“没办法，你先开始的。你非要把人区分开，我也只好把我们的关系区分开。你不是真心对人，那我也不必假意逢迎。”

“什么真心假意的！”黄梅哭了，“我爬高踩底的，专门摘来给你吃，你却这样对我？”

蔡智说：“你看，你又开始了，你为什么非要绑架我的道德呢？哦你爬高上低摘下来，我就该对你这份心意感恩戴德；你是乡里人，我就处处得避开你的敏感区；你成绩不好哭一夜，我一夜没睡也得照顾你的情绪。我今天吃了你一口杏子，明天你就会记到你的功劳簿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拿出来说，说你为我带了杏子，我不记你杏子的真心。我买不起你这样的真心。”

几个人在下面吵吵闹闹着，姚菁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周闪闪似乎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犹记得那是工作后第一次出去旅行。姚菁的工作很忙，闪闪提了好几次想出去放松一下，姚菁都爽约了。这次，姚菁可算是稍空出三天时间来。旅行的目的地选在四川某地，整个旅行的计划被姚菁安排地丰富又紧凑，清单上面的细节密到好似课文批注。

“你又做这些计划。”闪闪很无奈，“我们四处去走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赶呀。”

“旅行也要有目的！”姚菁说，“三天里，我可是要把这里的风光都看尽，这样才不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浪费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