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叉着腰生气，生了也没用。她用手狠狠指了指言衷，一脸凶相地回工位去了。

今天也是开月例会的日子。

姚菁坐在蔡书今后面，听蔡书今汇报这个月的工作。

与周闪闪相比，蔡书今的工作量简直可算是扛着泰山。对比从前，周闪闪还是姚菁的特助的时候，没有一日受过蔡书今日这样的劳苦。

蔡书今汇报完后，周闪闪点了点头——她是这部门实际上的领导，一切工作都必须向她汇报，哪怕是走形式。周闪闪托着腮，和看电视似的，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板报，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甚至微微打了几个小哈欠。

怎么坐得住呢？姚菁想，好厉害，她总是能在各种场合坐得住。

“这个月，准备《红颜》杂志停刊的工作。”蔡书今说了一句重点工作，引起了姚菁的注意。

《红颜》杂志是姚菁一手创办，在并入珩森集团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后来《红颜》杂志又丰富了刊物内容，其贡献的商业价值应该不算少——为什么停刊？

会上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甚至没人问一句细节。

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花朵，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被风吹雨淋而损坏，现在要被新的房客扔出去一样，姚菁有些心疼。

“这个事我早说过，我不同意停刊。”居然是周闪闪提出了反对——会上一言不发，一事不管的周闪闪说出了这句话！

蔡书今推了一下眼镜，似乎并不情愿解释似的，懒洋洋说：“周总，我们旗下三本刊物，只有《红颜》是赔本的。”

“只是略低。”周闪闪说，“不至于赔本。”

蔡书今的手臂交在胸前，一点也不掩饰口气中的轻视和敌意：“停不停也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只能照办。这是集团的意见，您说不停，那就得您去推动。”

周闪闪瞧了他一眼，语气很平和：“四大刊里头，《红颜》的人员、资金都是最少的，你期望他们给出成绩，却并不做出支持，这怎么行呢？你说是集团的意见，是传媒公司还是总部？我没有接到这样的消息——至少，我现在还是传媒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吧。”

蔡书今说：“上次开会您没去，会议纪要您总看了吧？”

周闪闪马上就跟上：“我让你替我去参会，你却不传达我的真实意见？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持反对态度。”

蔡书今冷笑了一下，并不说自己没传达到位的问题，反而怪周闪闪：“反对有什么用？现在集团要的是利润！不和集团的目标一致，只怕我们也要被裁掉。现在广告、影视、体育分部的报表月月见长，就杂志是亏损的。周总，现在您说这种意见，年底分钱的时候，你不怕吗？”

整个会议室忽然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低下头去，并不参与这两个人的战争——似乎他们已经习惯了。

周闪闪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语气：“你的方向偏离了，蔡总。”

蔡书今说：“我是偏离了你问话的方向，可我没偏离集团的总方向。周总，我知道您是从《红颜》起步的，但个人感情不应该凌驾于大家的利益之上吧。”

姚菁真为周闪闪捏一把汗。

周闪闪从不是个善于吵架争执的人，从前说话一着急，她都红眼眶，更别说和蔡书今这样的刺猬争论专业问题了。

况且，从胡蝶的口中，已经听出大家对周闪闪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十分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周闪闪还要坚持把这样一个不赚钱的杂志办下去，那几乎是用个人喜好去赌大家的收入。她这样一意孤行，等于是和大家对着干——再加上蔡书今的态度很硬，几乎句句都在讽刺周闪闪没有实际话语权。

忽然，姚菁又反应过来！

——对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她第一反应居然是生出同情心！

——姚菁啊姚菁，你可真算是完了。看着周闪闪受委屈，你应该鼓掌叫好，你应该看着周闪闪被人欺负，看着她日日受到折磨才是啊。

可是心总比理智判断得更快。姚菁暗暗骂自己没出息，死了一次还没戒掉对周闪闪的习惯性袒护。

周闪闪站起来，表明她的态度：“《红颜》最赚钱的时候，八页广告拉了几十万的投资，分钱的时候，蔡书今你也在场。说我对它有感情，那是必然的，可是你对它没感情，也实在太无情了吧。”

蔡书今也站起来，丝毫不避讳在员工面前发飙：“是啊，那时候姚总力能扛鼎，什么业务都能拉回来，所以我们赚钱。但你也知道，正是因为她太过于集中权利，什么都是她一手抓，所以她倒下去后，这杂志居然停刊了三个月！周总，你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姚菁，所以也不可能再复刻《红颜》当时的辉煌。再说现实点，时代现在发展这么快，就算姚菁死而复生，她也不可能抓得起《红颜》了。”

姚菁瞅了一眼蔡书今，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是夸还是骂——总之从前她没当面说过。

周闪闪被蔡书今怼得哑口无言，甚至于憋得双颊粉红，泪光闪闪——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进步过，在心智上还和小孩子似的。这个岁数、这个工作年限，怎么能被别人堵个一两句就哭呢？

话又说话来，这么软弱的人，你咋就敢和最好朋友的未婚夫偷情呢？

你欺负我从不骂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