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闪闪一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周闪闪已经不似从前年轻饱满了——这是姚菁看见她正面时的第一反应。

从前姚菁一直以拥有周闪闪这样的漂亮朋友而自豪。周闪闪的五官线条，每一笔都好像天然雕成，绝没有重描或补刀的嫌疑。周闪闪的肌肤，是真透亮到可以看到皮肤下淡淡的血管。周闪闪的头发，天然就散发着一种柔顺的光泽，好似一条星河披在她的肩膀上。

总之，在从前，周闪闪是姚菁眼中的第一美人。

哪怕是从事媒体行业，已经见过很多女明星的姚菁，都认为周闪闪绝不输她们——只是她们更适合上镜，而闪闪绝对是肉眼一见绝不可能挪开眼的程度，闪闪是自带光晕的。

可如今一见，闪闪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美丽，她不得不以化妆来遮掩自己皮肤上的黯淡，眼角淡淡的细纹显露出一种不得已的苍白与疲惫。她整个人的线条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可再也没有那种令人神往的光晕。

不过五年而已——姚菁难以分辨，自己对周闪闪的改变，到底是客观事实，还是主观滤镜导致的。

“你要进来还是出去？”——周闪闪这慵懒的、淡漠的口吻，将姚菁拉回了现实。

姚菁这才发现她看周闪闪看得出神，堵在门口挡住住了闪闪的去路。

姚菁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你好，周总，我叫王一苇，是新来的实习生。”

“哦。”声音轻到不能再轻。闪闪似乎也并不在意来了一位临时的新同事，只是往前一步，要出茶水间。

“哦，周总。”姚菁迫切地想要和她再说一句话，只得没话找话，“您的头发很好看。”

从前，周闪闪一直留着齐腰的长发，从来舍不得修剪，如今她不但烫了弧度，还剪短到锁骨。

这发型真是很适合她。

周闪闪的睫毛上下翻腾一下，说：“谢谢。”两个云淡风轻的字过后，她侧身从茶水间走了出去，连个表情都吝啬给出。

姚菁有些失落。

劫后余生的第一次会面，没出现昨晚上排练过的、预演过的任何一个场景。周闪闪多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讲。她从前人生里最信赖的朋友，既没有认出她来，也不似从前那样温柔热情。

一切都变了，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是自己没发觉。

面前茶水柜子的玻璃上，映照出二花已经长大了的脸庞——二花和姚菁长得完全不像，任谁大概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的姚菁。不怪周闪闪，爱了一辈子、灵魂身体相互交融的宋宁远不也没认出她么？

姚菁苦笑一声，倒了杯水又走出去。

珩森集团又来了一个暑期实习生，点名要去企划部实习。蔡书今烦死了，对着人资小张开炮：“我的事儿还不够多吗？今年的实习生怎么都往这里送！”

小张说：“蔡总，你行行好，我们也是没办法。这都是上面的人交代过来的，我也没办法。”

蔡书今翻着简历，说：“上面上面！上面的人一天天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后门把把好。”

小张没吱声，哪个领导她都惹不起。

蔡书今看完了简历，皱着眉问了一句：“我们部门不需要电子信息这个专业的吧？你应该把他送去IT部。”

小张说：“他在修国际贸易第二学位，也还算搭点边——”

蔡书今呛声说：“那我还说什么呢？又是上面送来这里混实习章子的。行吧，行吧。”她把简历扔在一边，小张知道她这是“已知晓”的态度，呼了口气去把言衷带了进来。

实习生言衷来报道，惊起企划部这一潭死水。

胡蝶说：“终于来个能看的年轻人了！姐姐我这双老眼睛，可算是能休息休息了！你不瞧瞧咱们这企划部一个男的都没有？在蔡总的带领下，我们这简直成了娘子军。”

姚菁很无语。其实言衷来做什么，和她并没有什么干系，也几乎不影响他什么。可是言衷实在太扎眼了——他像个会发光的负担。

拉着言衷在楼道，姚菁问：“你来干什么来？你跟踪我啊？”

言衷扶了扶并没有眼镜片的眼镜，既无辜又无赖，说：“来看看你那老头长什么样儿。要真比我强，那我才好死心呀。”

他挑衅似的把头凑过来，歪着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