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醉消长夜话 浩劫 为保护好证人和兑现张永蓉对周小花的承诺，在季师爷赶到武汉的时候，程大奎就安排张永蓉把周小花悄悄送去了宜昌。同时要她通知金管家直去咸阳与带兵过去的张永东会合救出袁仁香几姐妹。
渭水街上的翠屏楼里，灯火辉煌，鼓乐声声，不时就有小曲唱出来。
带着一人进去的金管家一看，是袁仁香在一个茶间给几个老爷弹唱，待几曲完后，金管家就点包了袁仁香。去到楼上的房里，金管家就说：“仁香，两个妹妹也在这里不？”
“在。”袁仁香惊异地回答。
“你去把他们叫来，我们马上救你们出去。”
“这里打手多，后台硬，你们两个人怎么救呢？”袁仁香感到十分害怕。
“是官兵来救。你把他们叫过来，我好派人出去放信。”
袁仁香点头出去一会，就把两个妹妹带了进来。两个妹妹看到金管家，眼泪就夺眶滚落出来。金管家忙止住他们，以免被人发现。在袁仁香弹起琵琶的时候，金管家就叫随从出去报告张永东采取行动。
张永东带着官兵冲进翠屏楼，所有客人全吓跑了。只有老鸨趾高气扬地站在张永东面前说：“是哪路神仙敢来擅闯民宅，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从张永东身后蹿出的咸阳县令猛地扇了老鸨一巴掌，接着就说：“你贩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其罪难恕，还敢在这里摆派头，给我拿下。”话音刚落，随即两个兵勇上去就把老鸨锁了。在审过案情后，张永东连夜就带着兵勇和袁家姐妹到西安与程大奎会合了。
程大奎吩咐金管家把袁家姐妹带去宜昌后，就准备向安康开拔。得到先遣密使传书后，为了表功，知府杨大人忙向仙鼻山严孝颂送信，要他速带人来清剿复燃的捻军。这个时候，严孝颂可不听杨大人的调遣了，他没了家人和田产的牵挂，他怕谁呢？在遭回绝后，杨大人就派兵去抄他的家，可是这房产和田地全易主了。杨大人后悔不该相信这个土匪头子的信誓旦旦。他打算在程大奎带兵打来时，就把严孝颂通捻的证据呈上去，盼程大奎率领湘军把他们当捻军一举消灭以解心头之恨。
与知府杨大人微不足道的实力相比，程大奎的官兵一到，不几回合就把捻军剿灭了。正准备向鲍大人呈报战况的时候，知府杨大人就拿来严孝颂给捻军的玉牌和手书，说他聚众盘踞秦巴屏障并通反贼，实为朝廷心腹大患，必须趁机铲除。拿到这个证据，程大奎心想，真是老天在帮他，这完全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剿灭那帮土匪，再把秦巴屏障交由巫溪县衙驻军把守，盐马古道就可长享太平了。
那秦巴屏障上的山寨，唯仙鼻山最险，也是各分寨的总寨。“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拿下仙鼻山，其他山寨完全就不在话下。程大奎和张永东带了二十多人，扮成盐背子就向仙鼻山进发了。在山寨里又把严孝颂之名改成宋孝廉的宋寨主，根本没想到程大奎会带人马来清剿，他认为捻军会让官兵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平定的。于是他就在高枕无忧中，放松了警惕，更何况这些年也没有那股力量敢来正视。
时值中午，两个看守下寨门的喽啰，正在暖洋洋的太阳下，把衣服脱下来找虱子，程大奎和张永东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才在寨墙上问：“你们来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程大奎拿出玉牌摇了摇说：“我们是宋寨主的老朋友，奉邀来谈要事，快请开门带我们上去。”
两人看是宋寨主的玉牌，就从寨墙上走下来。门刚打开，进去的程大奎和张永东就把两个看门的干掉了。再把手一挥，埋伏在林子里的兵勇就鱼贯了进来。程大奎带着人马快速上到山顶，见庙门大开，就派出两个人走了进去，两人把持住大门后，手一招，程大奎他们就蜂拥而入。他让兵勇四围隐蔽，在放过一枪后，就引诱里面的人出来，接着就把他们一个个的消灭掉。
听到枪声，从里屋就冲出来两个提着马刀的人，隐蔽的程大奎一看没有宋寨主，就示意身边的人开枪把两人当即射杀。接着又冲过来几人，也一个没放过的做了枪下之鬼。正在程大奎向里观察动静的时候，就听宋寨主在里屋大声喊话：“请问外面是哪路英雄？有什么话与我宋孝廉说，请不要再伤我的兄弟。”
程大奎回话说：“我们是朝廷官兵，奉命来清剿你这伙结通捻军的反贼。若缴械投降，可饶不死，如负隅顽抗，定斩杀不恕。”
尽管宋孝廉武功高强，但面对洋枪，他这个血肉之躯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何况已中包围。在这个孤峰绝岭上，插翅难飞的他可想拼死一搏。他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柏树后面转身出来的程大奎，没有多想，挥手就是一飞镖发过去，程大奎闪身躲过后，他又跨步亮出架势，欲与程大奎决一死战。
“宋寨主，哦！叫错了。”程大奎做了个拱手的姿势纠正说，“严孝颂大户，别来无恙，没想到我们又相会了！”
宋寨主收回架势把程大奎打量了一会说：“你是谁？我不认识。”
“真是贵人多忘事。”他把手一挥，让张永东闪身出来又说，“就是那年从大宁场送银子过来赎袁家大少爷的那两个人啦。”
经一提醒，宋寨主就想了起来。他突生感慨地说：“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们就出息得如此英武了。”
程大奎说：“告诉你，更没想到的是我和他就是你派人追杀的程大奎和张永东。”
“你们是来寻仇的？何必要冒充官兵呢？”
“我们就是官兵，他是灭太平天国的先头名将，现在是鲍字旗下剿西捻军都统。”张永东亮出底子说。
“那年来时是白丁，今天到来是将军，真是后生可畏呀！”宋寨主直拍着自己的脑门说。
“还是叫你宋寨主。”程大奎怒声说，“你占山为王，谋财害命，勾结反贼对抗朝廷，罪不可恕，还不快投降。”
“没那么容易。”话一说完，宋寨主就挥拳同程大奎交手起来。
两个高手过招，那拳来脚往的招招式式，直叫人目瞪口呆。张永东想，这宋寨主要是不当土匪去投军报国，定有一番建树，真可惜英雄走错了道路。正在他摇头叹息的时候，卖个破绽的程大奎转身一个飞腿就踢在宋寨主胸口，宋寨主当即就倒在地上，口里便吐出来鲜血。宋寨主捂住胸口望着程大奎喃喃说：“天降神将，我认输了。”
程大奎叫声拿下后，出来两人就把宋寨主锁了。程大奎又叫人把庙里搜了个遍，在留下人把守后，就同张永东分头率大队去铲除其他分寨的土匪。并约定胜利后，就到大九湖郑爷爷家相会。
其他分寨的土匪，一遭到洋枪射击，就纷纷缴械投降，一切比想象中顺利多少倍。大功告成后，张永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带上队伍就开向大九湖。
太阳还正当顶，青山绿水异常分明，立在马上的张永东远远就看到了他心上人郑云菊的家。他在大喝一声“驾”后，没管身后的士兵跟不跟得上，就驱马奔驰过去。站在门口的郑云菊看到有官兵向自家奔过来，她心头一紧，忙叫爷爷出来看。大九湖从没见过的这阵式，的确让郑爷爷心头没底了，也把郑云菊吓蒙了。郑爷爷拉住郑云菊的手安慰说：“有爷爷在，云菊莫怕！”
随着一骑越来越近，就看到花儿跟在马后汪叫不止，但声音一点就不凶恶，郑爷爷反而还听出亲热之声，他在想是不是花儿被官兵吓傻了。就在郑爷爷没想明白之际，马就进到地坝，穿着官服的张永东滚鞍下马一膝跪在郑爷爷面前，在眼泪夺眶而出中大声呼叫：“爷爷！云菊！我回来了！”
“啊！是永东！”郑爷爷忙上步过去把张永东扶了起来。像是从梦中醒来的郑云菊，冲过去就把头撺在张永东怀里，声泪俱下中，直把拳头在他肩上边打边说：“我把你担心死了哇！经常做梦就看到你遭不测，直怕此生盼你不回来了呀！”
张永东忙为郑云菊摸去泪水，接着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说：“我回来了，此生我们永远就不分开了！一定永远不分开了！”
两个相拥的人儿，直到士兵气喘吁吁跑来的时候，才不好意思地松开。
张永东把兵营扎在这里，只等程大奎到来胜利会师。
次日下午，程大奎终于来会师了。皆大欢喜的晚宴上，张永东就提出让郑云菊同回大宁场，在沉冤得雪的那天完婚。程大奎表示赞同，还自告奋勇说由他操办婚礼。
有感而发的郑爷爷脱口就说出一道上联：“痛切五脏六腑，国难家仇，非三言两语说尽。”郑爷爷望着程大奎和张永东接着说，“那年过春节要你们对对，你们深藏不露，今天该让我领教一回吧！”
张永东打趣地说：“还是请程大人对吧！”
郑爷爷也忙跟着说：“是啊！大奎是都统，你不对谁敢对？”
没再推辞的程大奎举起酒杯，略一沉思就对道：“历经九死一生，南征北战，定四面八方太平。”
大家齐手鼓掌，说这是程大奎和张永东两家近几年遭遇劫难的高度概括和浓缩写照，简直就至妙之极。于是得雪沉冤的预祝，直把个长夜醉了个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