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那个老大爷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间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这冬日清晨的一刻,屋子里似乎因为他们的友情而充满了温暖,充满了某种令人感动的气息,就连窗子外面的鸟叫声也叫得更加欢快了!
接着,一阵打铃的声音响起,顾云洲惊愕地问:“外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打饭的时间到了。”安伟说,走到桌子前拿起了那个饭盒,回过头来,他对顾云洲说:“大哥,走,该去领馒头啦!”
顾云洲站起来,发现自己还没有饭盒,那个老大爷于是让他去找护士长。顾云洲走了出去,只见外面已经有一个矮小的中年妇女正推着一辆板车在过道里晃,板车上放着一大桶热粥,顾云洲向金兰领取了一个装饭的饭盒子,然后就去打粥喝。这儿的早餐很简单,每个病人一份白粥外加一个鸡蛋和一个馒头,顾云洲狼吞虎咽地吃着,只一会儿,饭盒子里的食物就被他吃光了。在旁边的安伟吃得就没有他快,顾云洲吃完,就去洗饭盒子了。安伟一直眉头紧皱着,顾云洲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愁眉苦脸的,但是也没多问。等到中午开始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的午饭是在食堂里吃的,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咽;一进入那个阴暗潮湿的食堂,顾云洲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这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烧糊了的粥和糜烂的土豆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顾云洲闻了忍不住想吐,等到那个食堂的工作人员接过他的饭盒给他打了一份食物,他这才知道安伟愁眉苦脸的最大原因。顾云洲发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份东西,有好一会儿,他就这样呆怔着,转过头去,他望着在吃东西的其他病人,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难过的神情。尽管他们都是正常人眼中的疯子,但他们依然有着感官上的感受力。
“哦,好难吃哦!”
“我吃不下了。”
顾云洲听到有的病人已经在窃窃私语着,他无可奈何地望着这份东西,加上肚子又饥又饿,于是只能十分被动的、不情愿地舀了一口,刚送进嘴里,他就猛地吐了出来,“这让人怎么吃啊!这饭食是馊的。”他不满地说。
“给我吃下去!”在一边巡视的工作人员看到了顾云洲的这种情况,抬高声调说。
“不,我不要吃!”顾云洲推开了那份恶心的东西。
“好,你有种!不吃等一下饿死你!”那个巡视的人叫阿彪,他是一个彪形大汉,专门处理不听话的病人的。
“哼,安伟,我们别吃他们这种臭东西!”顾云洲满肚子的不高兴急于发作,他拉起安伟就要走。安伟愁眉紧锁着,说:“这样不太好吧,不吃等一下会饿的......”
“可是,这东西它是馊的,你还要吃?”
“我......已经......习惯了。”安伟说,脸色充满了困苦。
“唉,”顾云洲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先回房去了。”
一转身,他就走出了那个食堂,愤愤地回房去了。
坐在床沿上,他开始不安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那部美国电影《飞越疯人院》来,影片中的主角迈克墨菲和比利的悲惨结局使他印象深刻,也使他感到恐惧。
“哦,不!我不能这样待在这里。”他开始不安地想:“我不要待在这个地方!我不是疯子,我可不要待在这里!”
一仔细深思起来,他就不禁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怖:“爸爸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啊……邵霜,一定是邵霜捣的鬼!哇,先是栽赃诬陷,然后又来故意挑衅!邵霜,她真厉害真狠毒啊!哦,现在要怎么办?太迟了,一切似乎都太迟了!进了这个地方,就算出去了以后也难以抬头做人了。哦,我不!我不!”他痛苦万分地自我挣扎着。冲到窗子前面,他用手抓着铁栏杆,徒劳地、奋力地摇了摇,却哪里摇得断!于是,他急得哭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放我出去,让我出去,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直到这时,他积压了满肚子的委屈和无助才通通发泄出来。
他不知道就这样痛哭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别哭啦!”他抬头一看,是安伟!于是,他急忙擦干了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吃饱啦?”
“是啊。”安伟说。
这时,病房外面就响起一个男高音:“出来排队吃药啦!”
安伟给自己和顾云洲倒了两杯温开水,他们就一起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去。顾云洲看到了金兰正在给病人们拿药,就急急地、求救似的冲上前去,他拉住金兰的手,喊着:“护士,护士,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没病,我没病呀……”这个举动使金兰手里的药片掉落到地上去,她不耐烦地看了看顾云洲,捡起了地上的药片,说:“你看你......啧啧......赶快把药吃了,然后去午睡一下。听话!”
“护士啊,我真的没病啊,是我爸他糊涂啊!一切......这一切都是我后妈搞的鬼!”顾云洲急急地解释着。
“哎呀,你够了吧!给我吃药,不然有你好受的!”金兰开始怒声怒气的说道。
立刻就有两个彪形大汉,一高一矮的围了上来。
“你......你们......要干嘛?护士啊,求你相信我吧!请你!不要弄错人了!我真的没病......”顾云洲感到自己有理说不清一样。
“按住他!”金兰说。
那两个彪形大汉就一边一个按住了顾云洲的肩头。准备强行给顾云洲灌药。
“呜呜......你们不能这样,不可以......啊——谁救救我啊!”顾云洲的嘴被强行掰开了,金兰立即很有经验的把药倒进他的嘴里,接着,又迅速地给他灌了水。顾云洲最后终于被逼着咽下了药。他的眼泪也迅速在脸颊上奔流着。
服了药,那两个彪形大汉才放开了他,可顾云洲已然昏昏沉沉的了,金兰这时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储物柜,拿出来一些东西在发放给病人们,这都是些小点心饼干之类的零食。
这时,安伟走上前去,搀扶着昏沉欲倒的顾云洲,领了点心,回到病房里去。
当天晚上,护士长金兰开放了休闲室,这里面有书刊杂志和棋牌,墙的最上方还挂着一台小电视机,供轻度的病人患者观看和娱乐。顾云洲没有去,他一直躺在床上,面对着墙里,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看书了。就一直这样静静地躺着。
安伟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聊,也就回来陪着顾云洲了。
半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这场瓢泼大雨使顾云洲睡得很不安宁,在床上辗转反侧着,他心底隐隐地有种模糊的感觉,感觉自己正在一个黑暗的深渊里一直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等待自己的,该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