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云洲醒转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十分整洁的房间里,空气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房里还整齐地排列着三张单人床。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了。他望着那悬挂着的点滴瓶和那连接到手背上的管子,不禁有些迷惘;自己生病了?略一思索,他才想起前两天的事来,想起阿金在宿舍给他买药和打电话的事。他的目光转移到窗前站着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像......
是爸爸!“爸!”顾云洲喊了出来,顾德海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天空沉思,被顾云洲这一喊才回过头来,脸上微微有吃惊的神色。接着,就转为喜悦:“云洲,你......你醒啦,我的孩子,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打了点滴,睡一下就没事了。怎样,要喝水吗?”
“爸,我怎么住院了?”顾云洲迷惘地问。
“你知道么?你吓死爸爸了!你发了那么严重的高烧,差点危及生命。多亏了医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顾德海语气激动地说。
“哦。......爸,你......你不生我气啦?你......”
“傻孩子!父子总归是父子,这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爸那天说的话是太过了点,你别放在心上,嗯?”
“爸,我错了……”顾云洲眼里含着泪光,语气哽咽。
“好,别说了,再休息一下吧!没事的话,咱们明天就出院!”
晚上,阿金来了,还带了一点水果。他和顾云洲恳切而友好地谈了一番话。顾云洲对阿金所有的芥蒂都消除了。
“阿金,多亏你打了那个电话给我爸,然后,又让我爸找到了我,也让我从鬼门关前转了回来,谢谢你呵!”顾云洲感激地说。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啦!”阿金说:“看到你和你爸关系和好,我很高兴呢!”
顾云洲低下头微微一笑,心中充满了感动的情绪。
“云洲,从今而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嗯?”阿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顾云洲。
“我们是朋友,是的。”顾云洲答。
他们就这样坐着,谈到深夜十一二点钟,聊各自的理想和以后的方向,阿金渐渐觉得顾云洲变得开朗了,而顾云洲也结交到了继陈佑之后的又一个知心朋友。
顾云洲重新回到了家中,他用一个全新的心态去面对他的小后妈邵霜,为了不使父亲难堪,也为了他要重新努力去接纳邵霜。他做了相当一部分的家务,他要帮邵霜。邵霜一开始并不适应顾云洲这么殷勤的举动,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她也不得不以新的心态去对待这个继子。可是,有时她也会恢复她的冷酷的本性。尤其是顾云洲出院后一直迟迟不出去找工作做,这更是会令她气愤和不满!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
顾云洲闲来无事,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看一本《忏悔录》,时不时用红色原子笔在书上划出他喜欢的句子;这时,小威手里拿着个皮球,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顾云洲抬起头来,疑问地望着小威:“怎么了?”
小威用稚嫩的童音说:“哥哥,陪小威玩玩皮球嘛,没有人陪小威玩,小威不开心......”
顾云洲顿时涌起了一股心酸的情绪,望着可怜兮兮的小威,他决定把这一个上午的时间用来陪小威玩。于是,他微笑着说:“好。哥哥陪你玩。”接着,他就带着小威到院子里去了。
“妈妈去哪了?”顾云洲问。
“妈妈去买菜了!”小威说。
顾云洲把皮球踢得好高,然后一唬地跳起来接住了。小威看得直拍手欢笑:“哥哥好厉害!哥哥最棒!”
玩了一会儿,邵霜回来了。看到小威和顾云洲玩得那么高兴,不禁有些惊异。怔了半晌,她有些郁闷地说:“小威,快过来,妈妈给你买了一块蛋糕,快过来吃!”
小威一听到有蛋糕吃,立马蹦跳着跑到邵霜的身边,拿了蛋糕就往嘴里塞。
顾云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邵霜抱着小威走进客厅里去。他顿时感到有些被冷落的感觉,然后,整个心就仿佛沉进到地底深处去了。“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他苦涩地想,想着想着,就不禁泪盈于睫了。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他抬头望着天空,乌云正迅速地在远处堆积着。
雨说来就来;整个下午,顾云洲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书,偶尔抬起头看看窗外。这是一场小雨,雨点打在窗外那棵芭蕉树的阔叶片上,发出簌簌瑟瑟的声响。他的心情寂寥而落寞,拿着笔胡乱地在稿纸上涂画,没一会儿功夫,他又画了一张图画,画的上方是许多堆积的云朵,下方则是波涛翻滚的海面,海面上飞掠着一两只海鸟。他画完了,颇有深意地在画的左下角写了一句话:“愿我的生活里有浪花。”
然后,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钟整。他收起了画,突然感到倦意重重,莫名其妙的,他竟对面前的书本反感起来。“哼!文学青年竟对书本厌倦,看来自己还不够‘文学’啊!”他闷闷地想,颇有自嘲的意味!
话说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个月,顾云洲还没找到一份职业,每日里就总是有事没事地涂涂写写,写出来的东西他自己有时满意有时也泄气,但总归是失望的时候多,不过,这个顾云洲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写作,又了解到有家叫萌芽的杂志社在征稿,于是,他鼓足勇气的投出去一篇稿子。这是他认为写得最好的一篇,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回音,孰料,这篇稿子投出去两个多月,迟迟不见刊载出来。他本来还信心满满的,这时,才知道自己的那篇文章没有入选。这对他来说是个打击,不过,正当他重新振作精神准备再投稿时,邵霜可按捺不住了。她积压在心里的对于顾云洲的不满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有一次,她竟偷偷要把顾云洲的文稿焚烧掉,最后还是被顾云洲及时发现,顾云洲得知邵霜的恶毒心态后也是满心的怒气,自此以后,写好的文稿他都谨慎地锁进了抽屉柜里,不让邵霜有机可乘。
他也想在父亲面前揭露邵霜要偷偷焚烧他的稿子的事,但再一想,这样又会致使家庭风波再起,使父亲夹在他和邵霜之间难以抉择,他还是很会为父亲着想的。于是,他也就一忍再忍,好在这抽屉柜的钥匙只有一把,邵霜没有,他也就放心了。
转眼间,已是深秋时节,一天夜里,邵霜坐在卧室里的床沿上,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在卸妆,她用不紧不慢的声调对顾德海说:“德海,你看,云洲老是不去上班,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去找工作了,每天就只知道呆在房间里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管管他!”
“我怎么管?我还能怎样?他自认为自己很有写作天才,我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