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三恳四求的邀约客户,满城跑东跑西,走路走到腿发抖脚起泡,结果仍然被放了鸽子的失落。
那一摞厚实的a4纸被经理重重砸在了脸上,那种素未平生的羞辱感第一次让杨展浑身发汗。
夏日炎炎,暑气蒸腾,那天从办公室出来的杨展心一直凉到如今。
如果继续下去,这样他就会被开除,那么接踵而至的就是经济压力。
外公的医药费,家里的生活费,无一不逼着这原本憨厚老实的少年收敛性子,学会沉重。
焦虑始终伴随着自己入睡,时常会回忆起经理声嘶力竭的责骂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业绩。
杨展也打心底里不明白。
为什么?
明明对于那些客户,他无论日晒雨淋,朝阳慕色,都会上门拜访,甚至被骂得狗血淋头第二天仍然捧着业务书觍着脸讲解。
却还是落得这么个惨淡愁怅的下场。
饭桌上的梁茜沉默了许久,为了开解他,讲述了一些她做兼职的经历。
当时杨展听着很有道理,此时酒微醺,人略醒,却还是觉得扣着脚丫子的陈默说得更对。
“你业务不精,交流太少,缺乏技巧,也过于被动。”
总结得好像很到位,其实杨展匆匆忙忙的培训上岗,很容易记混一些业务知识。
跟人谈话的时候又很紧张,时常对方还未开口,自己已经舌颤心惊,浑身大汗,有些心虚慌张的感觉。
交谈起来经常被客户带着走,时刻保持紧张的情绪,很容易讲错说错。
这样一来,业务开展自然而然就变得无比的艰难。
原本对于陈默的生活条件有些诧异,此刻觉得果然并非只是歪打正着而已。
眼光极为老练,远远甩开参加工作的他一截。
走着走着已经越过保安亭,有些气喘吁吁的杨展靠在了马路边上,贴满了牛皮藓广告的电线杆柱子上。
从口袋里摸摸揣揣出一包瘪塌不堪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望着青色烟雾在路灯下缠绕飘散,眼眶里尽是血丝,略显臃肿的杨展神情有些复杂。
他想了很多,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让心情也很沉重。
病房里此时正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的外公,颤巍巍伸手按护士铃。
黑灯瞎火的厂子里,日夜赶工加班挣钱的母亲可能还在车间里苦苦的坚持着,只是为了挣那点钱。
满头银丝的外婆不顾自己年迈多病的身子骨,顶着夏日暑气和路人异样的眼神去卖报纸,捡捡废品,补贴家用。
自责和内疚顿时涌上心头,那种复杂莫名的情绪令他死命抓紧了头发,眼眶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衬衫。
漆黑寂静的马路没有几辆车,唯有些嘴里叼着烟的渣土车司机略带惊讶的撇了他两眼,却没有犹豫,呼啸而过。
手中的烟蒂滑落到湿漉漉的地上,连半点火花也没有就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一只颤抖着的皮鞋底狠狠踩在了脚下,用脚尖将那颗烟蒂死死的碾压着。
好像是想明白了,又仿佛决定了什么,杨展毅然决然的抬起了头,神情复杂却又略显无奈。
既然已经陷入了泥潭里打滚,怎么都出不来,那不如就握紧向他伸出的那只手,或许峰回路转也不一定。
耳畔莫名响起了死党听着冷漠,却又有些鼓励的话语。
“人要会取舍,信我,就跟我来干吧。”
汽车尾气轰鸣排出,黄色的士急速扑向了墨色巨兽般的黑暗街角,消失不见。
空地上只余留了些许烟丝被踩得搓卷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