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天地网文

天地网文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她与她的锦绣年华 > 金笼·二

金笼·二(2 / 2)

怜书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李维琛不是在对她示爱,而是在展示权力,告诉她谁才是主宰。他精心编织了一张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而她越是挣扎,网就收得越紧。

"为什么?"她艰难地问,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为什么选中我?"

李维琛微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因为你与众不同。其他女人要么太蠢,要么太顺从。而你..."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收藏家欣赏珍品的狂热,"你是一匹需要驯服的野马。征服你,会很有成就感。"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张李两家的联姻,对我们在上海的地位很有帮助。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怜书感到恶心。在她追求自由和平等的时候,李维琛却只将她视为一个需要征服的物件,一个展示权力的战利品。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计算的交易。

"好好考虑。"李维琛拍拍她的肩,动作亲昵却令人不寒而栗,"三日后给我答复。当然,无论答案如何,这场婚事都会继续。区别只在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念依一眼,"有多少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李维琛离开后,怜书瘫坐在椅上,浑身冰冷。念依跪在她身边,泣不成声:"大小姐,都是我连累了您...您别管我了,就让我..."

"别说傻话。"怜书打断她,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我们都不会屈服。"她扶起念依,为她拭去泪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话虽如此,但眼前的困境似乎无解。李维琛手握所有筹码,而她们如同困兽,无处可逃。那张无形的网已经收紧,每一个挣扎都可能伤及无辜。

回到张府,怜书被更严密地看守起来。张瀚文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对她越发冷淡,只催促她准备婚事,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按时交付的货物。

深夜,怜书辗转难眠。她起身点亮油灯,从暗格中取出念依那方星月手帕。月光从窗缝漏入,照在手帕上,那句"愿君如月皎洁,莫为我染尘埃"此刻读来,格外刺心。她想起与念依在月下交谈的夜晚,想起那些关于自由和梦想的对话,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她不会屈服,但也无法硬闯。李维琛的威胁不是虚张声势,他确实有能力摧毁她所关心的一切。唯一的出路,或许是以退为进,假意顺从,再寻时机。

次日,她主动求见张瀚文,表示愿意顺从婚事,只求父亲保全念依,不要让她再落入赵府之手。她垂下眼帘,做出顺从的姿态,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经过精心计算。

张瀚文虽感意外,但乐见其成:"你终于想通了。放心,李家既然收留了那丫头,自然不会亏待她。你安心待嫁便是。"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眼中仍带着审视。

怜书又修书一封给李维琛,言辞委婉,表示愿意"学习为妻之道",只求他善待念依,并放过《女声》编辑部。她选择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既表现出屈服,又不失尊严。

李维琛很快回信,赞赏她的"明智选择",并送来一套昂贵的钻石首饰作为聘礼的一部分:"期待与你携手,共创未来。"那套首饰华丽夺目,钻石在丝绒盒中冰冷地闪耀,怜书只觉得那是一副更精美的镣铐。

但她不得不戴上假面,扮演一个逐渐屈服的闺秀。她开始主动关心婚事筹备,与李维琛讨论宾客名单、婚礼流程,甚至假装对布置新房感兴趣。她提出要在新房中摆放一台留声机,好播放西洋音乐;要求定制一套西式婚纱,与传统中式礼服搭配穿戴。这些要求既符合她留洋女子的身份,又显得她正在接受新的角色。

李维琛似乎很享受这个"驯服"的过程,逐渐放松了警惕。他来访时不再总是试探和威胁,偶尔也会谈论一些时事和文学,仿佛真的在培养感情。但怜书从未忘记他那双冰冷眼睛背后的真实面目。

然而暗地里,怜书从未停止谋划。她通过顾嬷嬷,与外界保持着极其谨慎的联系。苏珊耑得知情况后,传来口信:"暂避锋芒,以待时机。念依处我已安插人手,必保其安全。"这消息给了怜书一丝希望,但她知道,任何行动都必须万分小心。

时机比预期来得更快。一周后,张瀚文突然被召往南京述职,据说与北洋政府内部派系斗争有关。临行前,他特意嘱咐王氏看好怜书,不得有任何差池:"婚事在即,绝不能出半点差错。若是怜书再有什么出格举动,我唯你是问!"

张瀚文一走,府中的看守明显松懈了许多。王氏虽仍派人监视,但已不像之前那般严密。那些仆妇开始偷懒打盹,甚至私下议论老爷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更妙的是,李维琛也因父亲升迁之事频繁往返宁沪,无暇时时盯着怜书。他只是偶尔来信,询问婚事准备情况,语气越发亲昵,仿佛已经将她视为囊中之物。

机会来了。

怜书借口要亲自绣制婚礼用的枕套,需要请教绣娘,向王氏要求见念依一面。王氏本想拒绝,但怜书表示:"即将出嫁,身边总得有个贴心人。念依知根知底,手艺又好,是最佳人选。况且..."她压低声音,"李公子似乎很欣赏她,将来在李家,有个自己人总是好的。"

王氏思忖片刻,觉得有理,便向李家提出请求。李夫人爽快应允,次日便派车将念依送来张府。

再见面时,两人皆百感交集。念依瘦了许多,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坚韧。在绣房里,她们假意讨论针法花样,实则低声交换情报。窗外有仆妇守着,但她们借着绣架和布料的掩护,得以窃窃私语。

"李府看守很严,但我发现后院有处矮墙,夜半时守卫会打盹。"念依飞快地低语,手指灵巧地绣着一朵牡丹,仿佛在认真讨教针法,"苏主编的人说,必要时可以那里接应。他们已经摸清了巡逻的规律。"

怜书心中一动,手中的针线不停:"李维琛可曾再为难你?"

念依摇头:"他让我专心教导绣娘,很少露面。但...我总觉得他在暗中观察。绣坊里有个丫鬟似乎特别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可能是他安排的眼线。"

怜书沉思片刻,针尖在阳光下闪烁:"我们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时机。"

"大小姐的意思是..."念依的手指微微一顿。

"婚礼当日。"怜书眼中闪过决然,声音低如耳语,"那天必然混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宾客众多,人员繁杂,正是趁乱脱身的好时机。"

念依震惊,险些刺伤手指:"太危险了!那天宾客云集,守卫定然森严!李公子那么谨慎的人,一定会加倍防范!"

"正因为森严,反而会有疏漏。"怜书低声道,目光坚定,"我已经计划好了。那日我会要求你全程陪同,帮我整理妆发、更换礼服。在仪式开始前,有一个更衣的间隙..."她快速说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念依听得心惊肉跳,但看到怜书眼中的决心,她也渐渐坚定起来:"既然大小姐已有决断,念依定当追随。"

她们不敢多谈,怕引起怀疑。念依离开时,悄悄塞给怜书一个小纸团。回到房中,怜书展开一看,上面是念依绘制的李府布局图,详细标明了通道、守卫点和那处矮墙的位置。图纸精细,连换岗时间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怜书将图纸默记于心,然后烧成灰烬。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华丽旗袍、即将成为新娘的自己,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妆容精致,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不羁的火焰。

金笼再美,终究是笼子。而她,宁愿折断翅膀,也要飞向自由。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上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在这座不夜城中,有多少人如她一般,表面光鲜,内心困顿?有多少被安排的婚姻,多少被压抑的人生?

但今夜,怜书不再感到孤独。她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念依也在望着同一片天空,做着同样的梦。而很快,她们将不再是笼中鸟,而是夜空中自由飞翔的精灵。

她轻轻哼起一首法国民歌,那是她在巴黎学会的,关于自由和爱情的歌谣。歌声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 la claire fontaine

M'en allant promener

J'ai trouvé l'eau si belle

Que je m'y suis baigné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oublierai

夜色渐深,但黎明终将到来。而这一次,她将亲手迎接曙光。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