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一边操持太后的葬礼,太医和丞相守着昏厥不醒的洛梓阳。
“陛下是因长期疲累,近日一直梦魇缠身,再加上悲伤过度才至昏过去,醒了之后,补补身子,不会有大碍。”
萧棋红肿的双眼轻轻合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去,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萧棋吩咐只留下两个近身侍候,其余人退下。
他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侄儿,一张脸没了血色,脸上的泪痕未干。
不禁自责自己太过严苛。
他自小在军营长大,吃惯了各种环境下的苦楚,也见惯了鲜血和死人。
自打回到京都,他总觉得这里的生活太过安逸,像叶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总是盼着国泰民安,却忘了所有的平安皆来自边疆战士的无声付出。
沈北辰率兵破境而入之时,萧家军赶到之日为时已晚。
那时起,他便开始谏言洛梓阳从京都开始加强军备。
日积月累的耳边叨念虽起效用,可屈辱感让年少的他不满足于只是戒备,他要组建一支强军,一举歼灭骁舜,重新站在五国之巅。
他明知他入魔般疯狂,朝堂之上多人反驳时,他还是心疼地站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支持。
唯有不安定人们才会思安定,唯有看见他们的付出,人们才会尊重和感谢他们的付出。
每每想到这里,萧棋燃起的小小悔意便熄灭。
两个近身伺候的也出门,候在门外守着。
洛弯弯站在他的榻边,转身坐到他时常书写到深夜的书案旁。
提笔,写下:天时、地利、人和。
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杀忠良,必遭天谴。
换了一张纸,又写:民思衣食,君思民,是为贤君;民思安定,君思战,必遭覆舟。
不出她预料,洛梓阳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身往书案那里走。
未落身坐下,先看见白纸上的黑字。
他唤了几声,门外的婢女应声快步进来。
“谁进过本王的寝宫?”
“回陛下,没有人,丞相吩咐了不许打扰陛下休息。”
洛梓阳抖了抖手中的几页宣纸,婢女扫了一眼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陛下,今早才洒扫过,未曾有人用过,这墨看着像是才被用过。”
洛梓阳搓了一下字迹,墨尚未干透,他心慌慌,却不敢显露。
将小宫女遣出去,在殿里寻了又寻,也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仔细又看了遍,恐惧感促使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近来的怪事太多。
这些文字直指叶老大人和他养兵一事。
他将纸揉作一团,狠狠地丢出去,那纸凭空消失,须臾后,又被抹平出现在书案上。
这一次他终于绷不住,他再次将这几张纸揉成团,不放心,又撕个粉碎。
“穆凌是你吗? 你若真的爱本王,更不该纠缠,你的死是洛弯弯造成的,你该找她索命。
那一夜本王醉酒,你本可以推开,一切都是你自愿,你该早点说出怀孕之事,本王念及孩子是不会发配你戍边。”
洛弯弯站在墙角处,冷眼看着他在殿中转着圈自言自语,许是怕被突然攻击,他不停地在原地来回踱步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