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不是愚蠢。”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字字清晰，“别因为怕，就污名化它。”说完再没看督察一眼，转身走向门口。执法队队长目光在他手腕的青痕上顿了半秒，随即抬手示意他跟他们走。

9：55 p.m. - 魔法国会 - 法律执行部审讯室

迈进审讯室的瞬间，周遭的空气像是被凝住了。魔法法律执行部部长塞拉菲亚·卡希尔身着便装静静坐在掉漆的审讯椅上，目光落在墙上的魔法挂钟。雷克只在入职会上见过她一面，当时部长话不多，讲完关键事项便匆匆离场，那干练模样让他印象深刻，没想到此刻会在审讯室里重逢。

听到声响，塞拉菲亚转过头来，站起身，步伐沉稳走到雷克面前。后者颔首，规规矩矩地唤了声：“部长。”

塞拉菲亚目光扫过雷克袖口，什么也没说，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白鲜香精递给他。雷克接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塞拉菲亚便简洁地吐出三个字：“跟我来。”

审讯室的角落处塞拉菲亚抽出魔杖，在墙角轻轻敲击三下，原本平整的墙面泛起阵如水波般的涟漪，缓缓裂开一道暗门。她用魔杖在空中画出复杂的符文，瞬间，一层跳动着魔纹符号闪烁的光幕将暗门转化为橡木门。这是安全屋的层防护，只有通过特定的魔法指令才能穿过。塞拉菲亚将魔杖抵在门上念诵咒语，木门缓缓打开，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安全屋内布置简洁而温馨，中央摆放一张厚实的橡木桌，周围环绕几把舒适的椅子。墙边书架上摆满各类魔法书籍和卷宗，角落里还设有一个小型壁炉。塞拉菲亚走到桌前，椅子自动拉开，她落座后示意雷克也坐下。壁炉火光在她细框眼镜上投下两道晃动得金边，魔杖在橡木桌上轻轻一点，桌面上散落的几张羊皮纸自行归拢，露出最底下一张地图。

火光突然溅起一串火星，落在地图边缘，她随手挥了个“清水咒”（Aguamenti）灭火星。

“你的举报内容，审查委员会已经核实了。”她开口，声音和职会上一样平稳，“塞尔温家的餐厅干过不止一次这种勾当。”

雷克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部长会先质问他“为何擅自行动”，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场。塞拉菲亚抬眼看向他，语气依旧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石子入湖溅起水花。

“我们和英国魔法部盯着塞尔温家的动向，已经三年了。”

随着塞拉菲亚话落，雷克呼吸顿了半秒，隐约觉得事情好像往他认知范围外的方向冲。他面前那份纽约 -- 伦敦街区魔法地图突然亮起无数绿色光点。

“我们在等一个时机。塞尔温本家在英国的势力不小。分家在美国的根系也很深，牵扯到国会两个部门和以及社会上各大势力的利益交换。直接动他们，会像捅马蜂窝——不是打几只马蜂，是让整个蜂巢塌下来。”

火光映着她金褐色的头发，发丝间仿佛凝着一层霜：“原收网计划在圣诞夜，那晚他们会在英国本家庄园举行年度家族集会，所有核心成员都会到场。那是唯一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又不引发权力塌方的机会。我们布了三年的网，就等那天收线。”

雷克的喉结动了动，大脑忽然空白，他感觉自己做了件很蠢的事。

“现在你的举报递上来，”塞拉菲亚的魔杖一敲地图上“Gabriel Kreuther”的位置。“就像对着阴巢穴念‘荧光闪烁’（Lumos）”

她目光里没有愤怒，而是说不清的沉重：“受理你的案子，意味着必须立刻启动调查程序。塞尔温一旦察觉风吹草动，所有证据可能在四十八小时内销毁，而我们和英方三年的准备，全白费。”

“那……不受理呢？”雷克声音有些发紧。

“不受理。”塞拉菲亚收回魔杖，“一个见习傲罗冒着被非法禁锢的风险举报，结果被国会压下来。塞尔温会怎么想？会觉得国会怕了他们。”

她起身走到壁炉前，火焰突然拔高半尺，将她影子投在墙上：“今天，他们敢对你用刑，那明天就敢在麻鸡街区试咒，后天呢？如果这次我们退了，下次他们只会把爪子伸得更长。到时候再想收网，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谁都承担不起。”

雷克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点，不自觉抿起嘴唇，他刚想张嘴就被塞拉菲亚打断。

“所以现在，国会卡在了最难看的位置上。”塞拉菲亚转过身，镜片后目光直视着他，“受理，计划全乱；不受理，法纪崩坏。”

安全屋里静得只剩下壁炉柴火的噼啪声。雷克看着塞拉菲亚背光的面容，艰难但不得不明白自己所谓的“正义”，在庞大的权力博弈里，不过是颗打乱棋盘的棋子。他以为挺身而出，或许恰恰把所有人都逼到了悬崖边。

“部长，我……”

“你不用解释。”塞拉菲亚打断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你的举报内容没掺假，动机也站得住脚——换作十年前的我，大约也会做同样的事。”

她一推眼镜，声音缓了些：“现在不是讨论时机对不对的时候了。国会已经决定受理你的案子，计划……必须提前。”

火光突然暗了暗，将她的侧脸隐在跳跃得阴影里：“而提前收网，就要有人当烟雾弹。”桌上的羊皮纸被壁炉风吹得飘歪，刚好挡住地图上伦敦的光点，塞拉菲亚把纸拨回去。

“你不用急着答应，先听听目前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