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好远,凤歌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二人顺着沙丘的斜坡,不断地翻滚。
“呸,该死!”摔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凤歌喷吐着黄沙,扶起姚瑶,发现她已经昏厥。
收拢了物资,略一清点,他瘫躺在地上,不想再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暗了下来,凤歌思忖良久,挥了挥拳,坐起身,窸窸窣窣地摸索起来。
一切准备好,他拿起一只干瘪的兽皮袋,将之撕碎,塞入姚瑶嘴里,以最后一袋水帮她吞食下。
姚瑶幽幽醒来,抱着水袋狂饮,却被凤歌一把夺去。
凤歌嗓子干得冒烟,面无表情地瞥了姚瑶一眼,背上她,继续前行。
黑夜过去,又是白天。
姚瑶醒来,数了数,还有三个鼓鼓的兽皮带,另有一沓干瘪的。她有些纳闷,明明记得,只有一袋水了啊。
凤歌机械地迈步,姚瑶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身子开始发热发烫。
木然前行,再停下来时,是因为又摔了一跤。
凤歌以野兽胃和最后一袋水给姚瑶续命,自己掏出兽皮袋,接了几滴尿液。忍着恶心,润了润嘴唇,肉体上依然难受,只是心理上得到些微慰藉。
实在是走不动了,趴在地上,鼾声如雷。
熹微里,姚瑶醒来。身子不再那么烫,小命是保住了。
她解开快空的水带,沉默片刻,又将之系牢。打开另两个鼓胀的水带,神情黯然:“果然是沙子。”
“嗯。”将另一个干瘪的水带打开,一股腥臊味扑来,她明白了什么。
“你在干嘛?”凤歌感觉到窸窸窣窣之声,还以为是野兽。一把夺过所有水袋,脸沉如墨,声音嘶哑:“就只有两袋半水了,要节约着用。”
将水袋打开,递给姚瑶。凤歌将剩余的胃袋撕碎,却见姚瑶捧着水袋,啜泣着,并没有喝。
“崩溃了么?”他将水袋抓过来,掰开她的嘴,将兽胃塞入,以水强行往下灌。
“一定能走出去的。”凤歌对着两眼空洞无神的姚瑶说着,背着她又开始前行。
沙漠好似无边无际,凤歌偶尔抓一两只蝎子或者毒蛇,为姚瑶“加餐”。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多久没有喝一滴水。
他的体内,五脏之心和六腑大地残败枯萎,但依然在运转。虽不能提供元力,但逸散出丝缕血气,坠着他的小命。只是,那种饥渴与灼烧感,折磨得他欲疯成狂。
麻木都成了一种奢望,他好想就这样失去一切知觉,那样就不用再忍受不穷无尽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甚至于,他无数次想到了放弃,结束这一切。但看到姚瑶,想到鱼妙音,想起鲁村武者,想起华夏故里的父母,他只能继续默默忍受无穷无尽的煎熬。
终于,最后半袋水也空了。除了两袋装满沙的兽皮袋,其余的兽皮兽胃全被凤歌撕碎强行塞入了姚瑶的胃。
姚瑶醒过来,静静地看了凤歌一眼,以牙齿艰难撕咬开装沙的袋子,戳破了他的谎言。看着皮肤干枯,面无人色,头发枯败的凤歌,她摇了摇头,调转方向,向大漠深处爬去。
凤歌沉默良久,踉跄地追上姚瑶。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他撕咬开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流淌:“喝!”
姚瑶紧闭着干枯的嘴,想要哭,但干涩的眼只会疼,不再能流泪。
“你不喝?”凤歌一脸狰狞,“那就让血流干,一起死吧。”
“呜呜~”姚瑶张开嘴,一边呜咽着,一边吞咽着。
两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进,速度是越来越慢。又是大半天过去,两人几乎是连爬带滚地前行了十余里。
凤歌又强行喂姚瑶鲜血数次,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太阳落到了地平线,再无一丝力气的凤歌和姚瑶依偎在一起,看着日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凤歌的嗓音,似由两片互相刮蹭的金属发出。
最终,没有绿洲,没有旅人,没有奇迹。
“咳咳。”姚瑶张嘴,想问凤歌,那“妙音”是谁,但最终却难以发声。她向凤歌怀里拱了拱,寻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抱着他,没来由地满足着合上了眼:“至少,最后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是我。”
凤歌叹着气,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当最后一缕残阳一闪而逝,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