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屿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才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在应对一例特别复杂的病例。

四十分钟后，顾时屿出现在餐厅门口，他报上林茗的名字，服务员便把他带进一间极其隐蔽却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的VIP包间。他已换上一件浅灰色羊绒衫和深色长裤，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合着一丝与他平日不同的、更温和的须后水味道。

林茗正优雅地品着茶，见他进来，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欣赏。“顾医生。”她微笑着为他斟茶，“菜我已经点好了，都是这里的招牌，希望合你口味。”

“你决定就好。”他在她对面坐下。

菜品陆续上桌。林茗很会引导话题，从手术中的技术创新聊到各地的美食见闻，再自然过渡到生活中的趣事。顾时屿起初还觉得有些尴尬，但渐渐放松下来，偶尔还会露出极淡的笑意，甚至主动分享了一个医学会议上的小插曲。

不知不觉间，晚餐接近尾声，服务员送来赠送的酒酿圆子。林茗将自己那碗轻轻推开，双臂撑在桌上，向前微倾身体，这个姿势让她的事业线若隐若现。

“顾医生，”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慵懒的磁性，“我发现你一个特点。”

顾时屿拿着勺子的手顿住，抬眼看她。

“你其实很容易...”她的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那里果然又开始泛红，“害羞。尤其是在被人直接夸奖的时候。”林茗像只发现了秘密的小猫，大胆又带着些调戏意味地看着顾时屿。

顾时屿喉结滚动，下意识想否认，却发现自己词穷。

她的目光太直接，太明亮，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让他无处遁形。他几乎是仓促地垂下眼帘，盯着碗里晶莹的圆子，心跳失序。

他试图找回平时的冷静，想说点什么反驳或转移话题，但大脑却像遭遇了未知病毒的系统，所有严谨逻辑全都失效。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烫。

这感觉陌生而失控，让他心慌，却又莫名地...不愿抗拒。

看着他这副罕见的、近乎无措的样子，林茗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没有乘胜追击，只是轻轻搅动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这里的普洱茶很不错，顾医生多喝点？”

顾时屿几乎是立刻端起了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结账时，林茗自然地拿出手机：“说好我谢你的。”

顾时屿却坚持由他支付：“没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他的语气恢复了部分平时的坚决，但眼神依旧闪烁。

林茗没有再争，笑着接受：“那下次我来。”

走出餐厅，夜风微凉。顾时屿的车先到了，他拉开车门，犹豫了一下，转身看向她：“需要送你吗？”

“不用了，”林茗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我开车了。”她走上前，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今天谢谢你的晚餐和精彩的解说。”

她忽然抬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指尖轻轻擦过他的颈侧皮肤。顾时屿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明显一滞。

“那明天见，顾医生。”她仰头看着他，路灯在她眼中洒下细碎光芒。

“……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

林茗笑了，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走出几步，又回头冲他挥手：“路上小心，顾医生。”

直到她的车汇入车流消失，顾时屿才缓缓坐进车里。司机从后视镜中惊讶地发现，一向冷峻的少爷正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轻触着刚才被她碰过的颈侧，望着窗外的流光溢彩，眼神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困惑与渴望的复杂情绪。

今夜，示教厅里泛起的涟漪，已在他心湖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