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是独居,万一夜间伤势有变,无人照应才是真危险。”时雨又下一剂猛药。
屋外秋风扫过,刮起门口对联翘起的一角,呲呲声响,像是在提醒他已经不再有家人。
吃过东西后,小石头的脸上多了一些颜色。架不住墨倾走上前去拉他衣袖,最后还是跟着两人一同走向青澈轩。回去的路上,墨倾漫无边际地和小石头聊着,时雨就跟在两人身后,静静听着他们讲话。
小石头原名叫宋磊,看着瘦瘦小小的,实则已经十八岁了。
原本是在后厨跟着红案师傅做学徒,但进来增设了早市和下午茶的缘故,前厅的生意好了不少。小石头便被吩咐早上下午要到前面来跑堂伺候,等前厅忙完了,才能瞅着空隙回到后厨跟师傅学手艺。
这般一来除了杀鱼切肉、送茶倒水外,还做过搬货、清扫等不少杂活。虽没一项精通,但会的门道,倒也比旁人多些。
“会写字吗?”一直默不作声旁听两人聊天的时雨突然问道。
“上过几年私塾,认得些字,也能写。”小石头回答。
“算账呢?”
“不大会。”
三人行至青澈轩时,时雨已经将小石头的情况了解不少。
见到两人把小石头也领了过来,堂头心中虽有一丝惊讶,仍是规矩地迎上去。
时雨简单吩咐如何安顿小石头后,就领着墨倾回房休息。
“我看小石头精神尚可,同你说话时也是思路敏捷,问答清晰。先放下心来,等明日大夫来瞧瞧吧。”时雨宽慰道,“何况,川木香也不算毒物,只是和川穹在相外形多有几分相似,兴许只大夫抓药时弄错了。”
听到时雨前面半截话时,墨倾还觉得分析得句句在理,开始要放下心来,但是听到“川木香和川穹相似”时,墨倾瞬间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以信口胡诌!
急得他又是一阵口讲手画,定要把这两者的区别讲清楚。
见墨倾神色激动,时雨却没有打断他,反而认真地听着墨倾讲解,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主动提问,墨倾则会根据问题愈发细致的进行讲析。
待到终于弄明白两者间的“巨大差异”后,时雨拍了怕墨倾的手背,递上一杯温水:“你在分辨草药上竟然如此有天赋,我虽在秦岭住了数百年,这方面倒是远不如你。”
墨倾愣了一瞬。
自相处以来,时雨在他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他从没想过,时雨竟也有不擅长的事,甚至还不比不上自己。
这个认知让墨倾心中又惊又喜,生出一股言说不清的得意。好像天光明媚时候,他爬上高高的银杏枝头,树叶会随着秋风,时近时远的扫过鼻尖,把人撩拨得有些舒服又有一丝丝痒。
见墨倾一脸愣怔看向自己的模样,时雨忍不住笑出声,催促道:“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明天一早请大夫来看小石头,你要在旁一起吗?”时雨忽然问道。
“把我带上。”墨倾立马上钩。
“那你今天洗漱后早些休息。”时雨图穷匕见,“再让我逮到你晚上不睡觉,偷偷看连环画,以后就不给你买新书了。”
自打上次误会解除后,时雨便趁机拉着墨倾讲了一番又一番的大道理,把不谙世事的小貂说得一愣一愣的,才算是说服他化形后就该独自安睡。
起初几日,墨倾入睡前必会撒娇耍赖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回房去。某天开始却突然转了性子,无需时雨催促,到点就睡,干脆利落。
只是以时雨对他的了解,事出反常,绝不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抓包一只借着月光熬夜看连环画的心虚小貂。
最后,时雨是在墨倾的诚恳保证中,半推半请地送出房间,他的保证理由极其有说服力——房间里的连环画全都看过了!
离开墨倾的房间,时雨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转而把堂头唤到跟前来。
堂头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精瘦汉子,讲话慢悠悠的,却总能在大堂里发生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响应到。
时雨细细问起小石头的几情况,从家世人口,到日常差事,再到近一两个月的琐碎行踪,挨个问了一遍。
好在堂头在青澈轩也干了多年,大多数问题都答得上来,实在遇上不知道,也都如实回禀,半分不隐瞒。
“从明日起你添两个临时伙计顶替他的活,办得到吗?”时雨并非询问。
堂头稍加思索后,应道:“可以。”
时雨颔首:"月末自己去账房领赏。"
说罢,又抛出问题:"刘顺若是起今晚我为何唤你过来?“
“墨公子这两日和小石头走得太近,您担心小石头身上有什么恶习,怕沾染给墨公子,叫我来摸清情况。”堂头依旧是慢悠悠的回复。
“嗯,去吧。”时雨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