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暄的脸孔因愤怒和羞辱瞬时被血色染红,目眦尽裂地厉喝:“你敢!”
何清曜用力钳住他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了底下骨头,虽嘴角依然带笑,眼里却冷凝着阴沉狠戾。
他贴到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跟萧敬暄对视:“我敢?!哼,你都敢,我又如何不敢?”
随后何清曜没事人似地微笑放手,萧敬暄从骨裂般剧痛中摆脱出来,回视眸子里有和对方一样的狠意戾气。
何清曜眯起眼,拿勾栏瓦舍里学来的浪语调侃:“娇娇无需动气,待哥哥疼你一疼,晓得这好处,恐怕日后反会哭着喊着……”
回应是一记凶狠头槌,如此状况下居然还十分准确地撞在心口大穴位置。若依平时,只怕底下肋骨都会断裂,何清曜揉揉微微生疼的胸口格格笑了两声,莫名有些渗人。
“莫非道中痛处了,你还是个雏儿?可怎么听人说副督军进过醉红院,那等会儿让我验看验看。”
他一把挽住挣动中几乎跌下卧榻的萧敬暄的腰,以看似很体贴温柔的动作,把人重新摁回被褥中后压了上去。
何清曜固然对萧敬暄有别样念想,但这回作为纯图泄愤。虽说必须救下这家伙,才能让飞沙关的局面避免因阿咄育而分崩离析,可在遭遇数次暗算后任此人毫发无伤离开,他又十分不甘心。
他盘算得很好,以萧敬暄的个性,这等暗亏绝对难以向外人启齿,而他亦明了局势走向仍需要依仗何清曜,想来暂且会隐忍了局。至于仇怨,肯定结下了,但解决起来也在以后,届时还不知谁弄死谁呢!
这人身上最令自己讨厌的是哪里呢?也许有很多,但最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眸,总带着一丝不屑与傲慢居高临下地俯视旁人。又像一面镜子,隐藏内心一概情绪,反把世人卑微的身影映射出来。
现在,那面镜子已经粉碎了。
何清曜愉悦地望进近在咫尺的乌黑眸子,愤怒、杀意以及憎恶充斥其中,甚至有着隐约的恐惧。
真是难得一见。
正得意松懈时,萧敬暄抽出手来,两指直取他的左眼。何清曜一惊,仰头一闪,灌注内力之下指尖坚如铁石,刮过颧骨便激起火辣辣的疼痛。
何清曜掌快如电,攫住萧敬暄手腕发力一扭,那人面庞发白,仍一声不吭将空出一掌劈在他的颈侧。
何清曜自幼主修焚影圣诀,但持身凝重的明尊琉璃法并未耽搁,自然而然运功接住这一击。疼倒不怎么疼,只是搞得他火冒三丈,险些败去兴致。
他的确将解药分量减去一半,使得对方虽能清醒却仍旧手足无力,毕竟谁都没兴趣抱着一条死鱼一样的家伙。不过他差点忘记这人一样是练家子,情急之下总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何清曜铁青着脸,死死拽住萧敬暄两条胳膊往背后使劲折去,旋即捞起腰带捆绑一起,布带直勒进肉里,让他再无法出掌。
^^^^^^^^^^
中间被我吃了(狗头)
他鬼使神差一抬眼,见萧敬暄紧锁眉头、一脸闷绝痛苦,再看腹部紫红的拳头印记,心头警钟大作——
刚才下手毫不客气,别是打坏了吧?
他只得强忍下来,扯开堵口衣物:“还装什么?!”
萧敬暄闭眼大口喘气,身体往前一耸,对着何清曜呕了出来。
梵卡塔是何清曜母亲的家养仆役,祖先与前代主人从天竺迁徙至西域,最后定居龟兹。何母为龟兹贵族兼巨贾的独女,何父则是何国富商,双方联姻非出于情感,而是利益。
何母生性悍妒,浑如醋缸,将丈夫看上的美婢宠妾一概或卖或赶。不过待寻常奴仆倒没朝打暮骂的劣性,反而常有恩赏,所以他们对夫人皆忠心耿耿。
前些年三少爷在明教总坛犯事逃去什么昆仑山,再过段日子又和家里恢复联系。何母心疼幼子,悄悄派人随侍,梵卡塔便在其中,谨慎伺候至今也有四载。
何清曜肤色袭下生母的浅褐,又承了父亲英朗俊气的五官。十岁前父亲尚在中原买卖游历,总把幼子带在身边。他一门是昭武九姓胡商出身,祖祖辈辈以利为先,自然是打定主意让他学点生意手段。这孩子倒聪慧,诸事一点即通,成年后言语善巧再加样貌讨喜,颇受外人欢迎。
何清曜在圣墓山时持戒自律,逃下山后混迹三教九流,渐渐放浪形骸,不时携美女俊少夜归厮混。梵卡塔早已习惯,平日都等里头胡天胡地够了召唤时才入内侍候。
不过这夜动静特别大,梵卡塔宿在他卧室对面小屋内,硬是被吵醒两回。再迷迷糊糊睡下,房门忽被敲得山响,老仆人慌慌张张披衣下床,刚开门就瞅见少爷黑着一张几乎能拧出水来的脸。
“快去弄一盆热水,我要沐浴!”
梵卡塔早已嗅到他身上的浓重异味,不由赶紧捂住鼻头,何清曜一时无暇计较:“抬在外间放着,叫你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