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跪礼，楼道不方便。”我轻声制止。

春深子身体的协调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判，她顺势改为朝我深深地鞠躬。

“光流先生，祝您迁居快乐，非常感谢您平日里对秋结的照顾。”

我微微躬身回礼，“秋太太，我可没有照顾他。”

“啊，”春深子发出一声轻叫，“可秋结说你经常照顾他。”

接着，春深子朝向秋结转脸看去。

“这就是认知偏差。”秋结双手按住春深子的肩膀，把其推回屋内，“去帮我看看智脑的数据读取完了没有。”

“春深子升级了？”我问出了刚刚才压制的问题。

“没错，软硬都升级了，软件上已经逼近强化人工智能生命，硬件采用的是普通型仿真义体，外表拟真度在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不提春深子的软件升级费用，单是这具义体估计也不下百万吧，这远远超过了一个行刑官的经济负担能力。

“所以，你以升级老婆为由，去银行申请贷款，还得到了融资？”

“实际上，春深子的软件升级并没有花费多少，至于她的仿真义体，是我首付二十万信用点才买到的，总价59万，今天才运到，虽然这义体的内部结构和人体差异很大，但行动能力已经比较接近真人了！”看得出来，秋结非常兴奋，我能嗅到他身上逐渐散发的荷尔蒙气息。

二十万信用点差不多是他目前全部的积蓄了吧？在可以想见的未来，每月还要偿还贷款，有点经济常识的人一般会用于理财投资吧，用来购买一款量产型的义体，也不会有增值产出。难道要感受到宅男们口中的爱，就必须先蒸发理性吗？

而且在我看来，这具义体的外表并没有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的拟真度，材质和设计上有明显的局限性，例如没有虹膜的纹路，掌纹指纹过于单一，腺孔排列也不符合自然，也没有普通人类的体征，等等。

虽然春深子叫做人格伴侣，但严格上讲，却不具备人格和生命，只是比较出众的弱人工智能，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秋结会对其投入这么多。

能称得上人工智能生命的造物，也被叫做强人工智能或超级人工智能，按照现行法律，是能享有人权的存在。

人工智能生命的显著特点是拥有高度发达的自我学习能力、处理海量数据的能力、情智协调能力，以及每个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灵魂量子场，他们更像是理想中的智慧生命，兼顾了理性与感性的平衡。即使以目前的量子技术和广阔的市场前景，也无法明显压低其诞生成本，更无法量产，因此也远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

他们每一个的诞生，似乎全都被赋予了使命，例如榄城市政系统主体就是名为迦楼罗的超级人工智能生命。

“秋结，你觉得值得吗？”我似乎问了废话。

“当然值得，至少你会感到被人深爱着，被人全身心地呵护，那种心理上的满足对于我这类人而言，简直就像精神毒品一样，虽然理性告诉我，对方只是一长串数据，但人类灵魂又何尝不是脑浆化学反应中涌现产生的电信号呢？”

这就是他的生命底层价值观么？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判断。

秋结拨起被晚风吹乱的刘海，突然改用中文说：“而且，你知道的，我是坚定的非人道主义者。”

非人道主义者？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没能摸清秋结的讲话逻辑。

见我露出发愣的表情，秋结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眶都湿润了，才扶着我胳膊，用中文解释：“没听懂吗？我记得你会中文的。我刚才说的‘道’，是通道的道，不是道德的道。听懂了吗？人道主义的光流先生。”

呃，原来指的是性癖，中文真是博大精深，深不可测。

“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开始卖精啊？”秋结突然勾住我的肩膀，嘴角带笑，“我可以当你的经销代理人，不要小看我的营销能力，现在我已经有了初步构想，预计一个月能够卖出十份。”

怎么又提这事，难道他还真想把这个当成发财路径了？不过说起来，人工授精的整套技术含量并不高，实施简单，已非医疗机构垄断，只要精源有保障，确实能轻易地形成供需链条。再则，医疗机构由于伦理道德、种族歧视等因素，其提供的精源不会对一般人公开父体信息，这就间接助涨了民间精源的优势。

不过这会使我暴露身份，我只好找理由搪塞，“现在你也知道，蔻娜事件很麻烦，等事情平息过后再谈吧，而且，我也有些不想做一个靠生殖细胞发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