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底,才过完年没几天,我提前买好了车票,准备南下去鹏城。其实我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去的,但在家那种氛围实在受不了,我真的已经快无家可归了。
我用陈司柏寄过来的门禁开刷开了鹏城某华侨城公寓的17层,玄关处堆着三个顺丰纸箱,寄件人栏打印着濠江某律所名称。我脱光了鞋袜,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发现陈司柏的行李箱摊在主卧,内衬里还粘着去年平安夜的机票残根。
“保洁每周三来。”陈司柏的声音混着浴室水声,“次卧还在收拾。”我摸到真皮沙发上未拆吊牌的羊绒毯,价签上的数字让我想起大二时我们俩挤在城中村二手床垫上的冬夜。这所公寓视野很好,楼下走几步就是滨海公园,我从房间的大飘窗可以看到鹏城的海。陈司柏洗完从浴室出来,我转过身,看见陈司柏的新发型,从之前快到腰的长发被剪短成了刚及肩的长度,冷光灯下新修剪的一刀切像淬了银的利刃,笔直地落在耳际,发尾带着锋利的直角,将她本就冷冽的眉眼衬得愈发凌厉,发梢扫在结痂的疤痕上——那是跨年夜我用碎瓷片划出的杰作。
说完,她没有再多给我反应,径直走进卧室换衣服。我看到她身着一件无领双排扣西装,深炭色的精纺羊毛面料裹着削薄的肩线,暗纹提花在走动时若隐若现。“你的工牌。”陈司柏从她爱马仕包里扔出证件,亚克力外壳在晨光中泛着□□般的蓝。我注意到职位编号尾数0915,是陈司柏的生日。
在研究所的日子过得飞快,我虽然有点科研底子,但这基本是个全新的专业,所以几乎每晚都自愿在所里加班,恶补各种理论,同时偶尔还要上手帮实验室的师姐操作。这种沉浸式学习让我少了很多时间去思考接下来和陈司柏应该如何。
陈司柏自从我搬进去的那天见了一面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仿佛这个人至此消失。我没多问,甚至觉得这样也好,碰不到面,不用彼此尴尬。我和陈司柏之间的关系不温不火,谁也没有多说。只是我不知道智能锁记录显示最近三个月有27次凌晨开锁记录,每次停留不超过半小时。
因为台风“蝴蝶”的到来,研究所提前通知从明天开始给大家放了一个礼拜的假,温斯和正思考这几天不用去所里需要做什么。下班后她先去超市囤了点基本的食物和必备的物资,正巧这个时候接到了师兄王习桂的电话,说她的毕业论文有错误的地方给她改好了。因为当时直接给王习桂的是一本纸质论文,没发电子稿,王习桂问她在哪里,得到了回答便驱车过去,趁着台风这几天放假能让温斯和顺便把论文改完。
“师妹,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王习桂到的时候她买的生活用品也刚好到了,只是搬运工人要搬两趟,所以还剩了一点儿东西在楼下,温斯和等着一起拿点东西上去。“王师兄,这不是没见过台风吗,我担心东西不够多,囤了点。”
“剩下这些也要拿上去啊。”
“对的。”
王习桂边说着边想上手帮她拿进去,温斯和反倒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师兄,我自己拿就好了。”说完她抬起东西就上楼去,王习桂跟在后面见状也没说什么,带着她厚厚的纸质论文一路跟了上去,到了门口才停下。“你一个人住吗?单身?”王习桂说这句话的本意是随便客套一下,他没别的意思,只见温斯和停了几秒,点了点头。“谢谢师兄,下次我请你吃东西。”温斯和转过身对着王习桂露出笑容,眼角若有若无似地瞥见头顶的摄像头,她在思考,陈司柏会不会还和从前一样在某些她不知道没发现的角落关注着她,看着她,在意她。温司柏急需得到一些被陈司柏占有着的证明,来表明她还是被爱着的。她想如果有的话,那陈司柏听到这个,看到这个画面是什么反应呢,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