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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记忆典当行:我有一间倒悬屋 > 第98章 沉默的扩散

第98章 沉默的扩散(1 / 3)

 凌晨四点,防空洞里的空气稠得像熬过头的粥。

发射证据包已经过去六小时。按照红英的计算,如果协会的技术团队足够敏锐,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数据泄露的迹象——不是那种警报大作的泄露,是水面下悄无声息的渗漏,像船底有了看不见的裂缝,等发现时舱里已经进了水。

可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警笛,没有搜查,没有突然切断的网络信号。老街的监控画面一片平静:张老师家的书房灯还亮着——老人真的在批改作业;刘奶奶门口的招客灯还挂着——按约定,如果发现异常就熄灯;连街口那两辆伪装成快递车的监控车都没挪窝,车里的人似乎在打盹。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他们在等。”苏芮轻声说。她靠坐在临时搭的床铺上,腿上盖着李哥从家里拿来的旧军大衣。脸色在菌丝网络的光晕里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很清醒,像深夜里的猫头鹰。“等我们放松警惕,等我们自己从洞里探出头。”

林深守在入口的监视屏前,眼睛盯着六个分屏画面。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小时,肩膀僵硬得像石头,但不敢动。直觉告诉他,这是暴风雨前那种压低一切的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

小穗蜷在角落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便携终端。这孩子累坏了,发射证据包时的精神高度集中透支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睡梦中,她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动,像在敲击看不见的键盘。

红英在检查设备。菌丝网络的能量储备只剩43%,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还能撑三天。三天后,如果外部电源接不进来,防空洞里的一切——维生系统、通讯设备、甚至基础照明——都会停止。

“得想办法补充能源。”她压低声音对林深说,“老街的电力系统太老旧,突然增加负荷会被监测到。除非……”

“除非用非常规方法。”林深接过话,“沈医生笔记里提过一个方案:用地热。老街地下有温泉脉,上世纪五十年代勘探过,后来因为开发成本高就废弃了。如果能打通到那个脉路——”

“动静太大。”红英摇头,“钻井的声音,热水上涌的蒸汽,瞒不过去。”

两人陷入沉默。防空洞里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频嗡鸣,和远处隐约的滴水声——那是岩缝渗水,滴在陈年积水上,嗒,嗒,嗒,像倒计时的秒针。

嗒。

嗒。

嗒。

---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第一处异常出现了。

不是在新城,是在老街东头,离防空洞直线距离三百米的老纺织厂宿舍楼。那栋五层的老楼里住的大多是退休工人,这个时间本该一片漆黑,但四楼的一个窗户突然亮了。

不是开灯那种亮,是某种蓝白色的、频闪的光,一下,两下,三下,然后熄灭。

监控画面里,林深猛地坐直身体。

“那是……”

“王师傅家。”红英已经调出住户资料,“王建军,六十八岁,纺织厂退休保全工,独居。儿子在南方打工,过年才回来。”

话音未落,又一个窗户亮了。这次是二楼,同样的蓝白光,同样的频闪节奏。

紧接着,三楼,五楼,整栋楼的窗户像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一个接一个地亮起、闪烁、熄灭。不是同时亮,是有顺序的,像某种密码,或者……像萤火虫的求偶信号。

“共鸣网络。”小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盯着屏幕,眼睛睁得很大,“有人在用共鸣频率……打信号。”

“谁?”李哥凑过来,“王师傅他们怎么会——”

“不是他们主动打的。”小穗的声音发紧,“是证据包。我们发射的证据数据,正在通过共鸣网络‘唤醒’接收者。就像……就像钥匙插对了锁孔,锁自己开了。”

画面里,整栋宿舍楼的闪烁停止了。一切恢复黑暗,仿佛刚才只是集体幻觉。

但五秒钟后,所有窗户同时亮起——这次是普通的暖黄色灯光,像正常人家起床开灯。然后,窗户一扇接一扇打开,有人影出现在窗口,朝外张望。

不是慌张的、受惊的张望,是那种……困惑的、像刚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来的张望。

“他们在‘记起来’。”苏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自己推动轮椅来到监视屏前,“证据数据里包含老街被篡改的记忆真相。那些被‘遗产守护者’动过手脚的人,接触到这些数据后,大脑会自动开始修复工作。”

她指着画面里一个站在四楼窗口的老人:“看王师傅的手。”

老人举着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慢地、一根一根地弯曲:大拇指,食指,中指……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复习一个被遗忘的动作。

“他在数数。”苏芮说,“证据数据里有一段,是关于纺织厂当年工资发放的记录。王师傅是保全班长,每个月要负责给组里十二个人发工资。这个动作他做了三十年,但被篡改记忆后,他忘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画面里的老人突然转身,消失在窗口。几分钟后,宿舍楼的大门开了。王师傅走出来,穿着旧工作服,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那种老式的、带编号的钥匙串。他走到楼下的自行车棚,开始挨个开锁。

不是开自己的车,是在开整个车棚里所有的锁。动作熟练得像肌肉记忆:左手扶住锁头,右手插钥匙,顺时针转半圈,咔哒,开锁,拔钥匙,下一个。

“他在‘练习’。”小穗轻声说,“记忆回来了,但身体需要重新熟悉。”

李哥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王师傅以前确实是管车棚钥匙的!厂子倒闭前,他管着全厂三百多辆自行车的存车牌和备用钥匙!后来厂子没了,他就……他就忘了。”

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被需要的人。

忘了自己手指的触觉还记得三百把锁的细微差别。

现在,记忆回来了。通过萤火虫一样飞散的证据数据,通过共鸣网络这个看不见的邮差,悄悄塞回了他意识的信箱。

宿舍楼里,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不是集体行动,是各自凭本能走出来的:有人走到楼前的花坛边,蹲下,用手挖土——那花坛早就荒了,但二十年前,这里是全楼老人一起种月季的地方;有人走到废弃的报栏前,用袖子擦玻璃——报栏的玻璃早就碎了,但曾经,这里是每天早晨最热闹的地方,老人们等着看当天的报纸。

他们在找回“自己”的一部分。

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

“扩散开始了。”红英看着监控画面,语气复杂,“但这样太慢了。一栋楼,几十个人,全城有几百万人需要唤醒……”

“星星之火。”林深接话,“沈医生说过:真正的改变,从来不是一声爆炸,是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直到所有人都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离开屏幕。画面里,老街其他地方的灯火也开始出现零星的变化:陈家包子铺的老板娘突然拉开卷帘门——离营业时间还有三小时;修鞋摊的老赵打开了工作灯,对着空无一人的摊位开始磨鞋锥;甚至街口那两辆监控车里,也有人下车了,不是执行任务,是走到路边,仰头看天,像在确认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空。

沉默的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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