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莲子 西北百里，以张子墨的脚程用不了多久，只是我走的很慢，素衣也很慢。
待到月上树，鸟归巢，我们才堪堪看到前方的一片灯火通明。
胡莲子心问世，争抢之人定会不少，我最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不过依旧低估了不少。
山林已被早先到来的人夷为平地，穿过层层人群封锁，能看见一洼不大的小塘，星星点点的洒缀着几片胡莲叶。
“你先前说有把握帮我们拿到？”张子墨皱起了眉头，这数百人之中有好几个地阶之人，而像他这样的玄九之列，更是多达百人。
“当然。”素衣环扫了一圈，似乎在找寻什么目标。
很快又停下视线，“这些人在这里都是白等，胡莲子心压根不在这里。”
张子墨半剑出鞘，脸有怒色，“你耍我！”
“你急什么，我师傅说了，胡莲生的地方灵气十足，而出子心的地方却不同，灵气匮乏，阴湿极重，你看这里，哪里有半点湿气。”
这里确实没有湿气，空气中甚至有股淡淡的清香，想必是那塘中莲花之气。这些人不知道，以为是子心问世的征兆。
张子墨看向我，我知道他心中所想，论修为，我连常人都不如，但提到感知，血儡的能力怕是比那几个地阶都强不少。
我越过人群，看了看周围，灯火阑珊之外，一切都那么的寻常，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谷。不过，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生着胡莲的小塘，是从谷涧一处瀑布冲流而成，那瀑布之水清澈透亮，可塘中却格外浑浊。
我指了指人群背后的瀑布，素衣一眼看后，竟是几分喜悦。
“果然不是寻常废物，这寻宝的本事堪比神犬，难怪他如此护你。”
心中一黯，刚刚攀升的一丝希冀，被素衣的话击碎，是啊，终究是个废物，就算逆转了阴阳，摆脱血儡之身，又能怎样。
嗖嗖几声，漫天枯枝败叶亲撒在素衣身上，素衣猝不及防周身碎叶烂泥遍布。“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说！”
素衣有几分恼怒，看着着剑而立的张子墨，哼了一声，把口头之话咽了回去。
我没有吭声，心里五味陈杂。我不是大人物，被一个皇子这样护着，没有感激之心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已落魄，无法回京享受荣华富贵。
可是这种维护，仅仅建立在我的血儡之身上，若没有这层身份，此刻素衣挥袖杀我，他都不会眨下眼睛。
月过半边，不能再耽误了，我收起心思，“快去找吧，这里能人异士众多，别失了先机。”
素衣知道我这也算给了她半个台阶，再不多言语，绕开人群，慢慢向瀑布靠去。
已有不少人发现我们的行迹，不过精力都放在那小小洼塘的胡莲上，各自心怀鬼胎的寻思着怎么夺宝，也不在意我们的反常。
走到瀑布下，月色明亮，原来这里还有一潭深水，外面那洼池塘，只是从这里分流出去形成的。
我和张子墨看着雪白的水花有些分神，没看出有什么门道。旁边本来行动迟缓的素衣却一个箭步，跃进了潭中，大红衣裙很快消失在了墨色池中。
“快，跟上她！”张子墨一急，半推半拉的带着我一起跳了下去，溅起的水花，被瀑布之声遮盖，我双耳轰鸣，走路都行动迟缓，更别说在水里，很快就沉了下去。
一片黑暗，跟地底下不同，这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水，手脚早就没有力气滑动，看不见素衣的红裙，也看不见张子墨的金甲。
直到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我才感受到水流。
“哗啦。”脑袋钻出水面，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这里已经不是刚才的山谷，更像是一个被水流侵蚀出来的山洞。
不远处靠山壁的一处浅滩，我看见了浑身湿漉的素衣，张子墨在我身边，一只手拉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捏着素衣蒙脸轻纱，想来是追着轻纱找到这里。
素衣本背对着我们，听到声音转过头，半截月光透过山石间隙落下，照亮她一脸的绝代年华。
我虽没见过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京都坊间那些动人名媛也曾远远瞥过几次，那些每个都令男人魂牵梦绕的精致面孔，跟眼前素衣相比，纷纷跌落尘脂。
我有些不安的侧过脸，这样的女子，我站在旁边都有几分亵渎。
“你们还敢追来！”素衣之声冰冷，一改白天的动听。
张子墨周身发力，拉着我几步越上岸，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她样貌的干扰。“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打了个寒战，原来一切都是她在演，白天自以为看破她受伤强撑的计谋，不过是她发觉我感知能力超强的算计。
什么气息血脉不稳，现在的她就如同白日躺在棺材中一般，毫无半点波动。
素衣起身，身后一株扎根在山石上的胡莲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寒光，花瓣之中，不是蕊黄花芯，而是一颗洁白莲子，看样子正是传说中的胡莲子心。
“去取药！”张子墨一声爆喝，抢先拔剑。
我有些踉跄，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换成谁都会有些茫然失措吧。
“还愣着干什么！”又是一声怒斥，我侧头，素衣水袖狂舞，张子墨招架的有些吃力，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竟是地阶强者，他只能尽力帮我拖延时间。
我迈开碎步，冲到胡莲面前，另一旁素衣也是急火攻心，下手越来越狠辣，想要尽快干掉张子墨。
脚下有斑斑血迹，胡莲旁一条无头长虫耸拉在地上，看来是守护这天才地宝的异兽，方才我们未到，素衣定是已经和它交战，斩了蛇头。
或许正是这长虫也非泛泛，耗损了素衣些许力气，张子墨此刻才能支撑的住。
顾不了那么多，我伸出手，拔起胡莲，却像是拔起了一个瓶塞，外面充沛的灵气疯狂的吸涌进来。山石坍塌，我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眼中只有手心里越来越明亮的莲子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