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之中,符文光罩微弱地流转着,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天机威压和窥探感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短暂而脆弱的避风港。
我和江阙,一个靠在墙边灵力透支,喘息未定;一个瘫软在榻上,刚从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中挣扎出来,皆是狼狈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寂,以及更加浓重的、无处可逃的紧迫感。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因痛苦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眸子,定定地落在我身上。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麻木,也没有了刻意伪装的恭顺,只剩下一种剧烈的震动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极其沙哑的气音,最终又无力地闭上眼,偏过头去,只留下一个紧绷而脆弱的侧影。
无声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蔓延,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慌。
我知道,我方才的举动,无疑是在明确地告诉他——我在试图保护他,对抗宗门的调查。这几乎等同于站到了宗门的对立面。
这一步踏出,便再难回头。
但我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
殿外远处,后山观星台的方向,那冲天的星辉光柱猛地一阵剧烈摇曳!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干扰和反噬,光柱中的符文明灭不定,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那“荧惑守心”的恐怖天象,也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那颗猩红刺目的荧惑之星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竟微微偏离了原本死死钉住心宿的位置!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偏移,却瞬间打破了那种致命的僵持和对峙感!
笼罩整个宗门的宏大威压骤然减轻了许多。
成功了?我的阵法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干扰了星陨阁长老的窥天秘法?
不,不对。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我那仓促布下的隔绝阵法,绝无可能拥有直接干扰星陨阁秘法、甚至引动天象偏移的威力!
那刚才……是巧合?还是……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榻上的江阙。
是他?
在他对抗那窥探最痛苦、最激烈的时刻,是他体内那邪尊本源的力量,在无意识中被动防御,甚至反过来冲击了星陨阁的秘法,导致了星轨的细微偏移?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若真是如此,那他潜藏的力量,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和……不可控。
无论如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后山的星辉光柱在摇曳片刻后,终于稳定下来,但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具有攻击性和穿透力。两位星陨阁长老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反噬和天象变化而陷入了困惑或是需要调息,暂时停止了对静虚峰方向的直接窥探。
内室中那淡薄的光罩轻轻波动着,暂时安然无恙。
我强撑着虚软的身体站起来,走到榻边。
江阙依旧闭着眼,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眉心因痛苦而紧蹙着。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紧绷,“那天象的偏移……”
他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眸中依旧残留着痛苦后的疲惫,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清明和……自嘲。
“我不知道……”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股窥探的力量……想要撕开什么东西……我很痛……只想把它赶走……”
他的回答模糊而混乱,似乎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那句“只想把它赶走”,却隐隐印证了我的猜测。
果然是他体内力量的本能反击。
这反击虽然暂时逼退了窥探,但也无疑更加暴露了他的异常——能够引动星轨偏移,这绝非普通修士甚至普通异宝所能做到!
星陨阁的长老绝不会忽略这一点!暂时的停止,只是为了更深入的调查!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迫切。
静虚峰已经不再安全。宗门也不再是庇护所。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严密的监视、更直接的探查,直至真相彻底暴露,万劫不复。
可是,天下之大,又能去哪里?
哪里能容得下一个上古邪尊的转世?哪里能躲过星陨阁的推演和整个修真界的追捕?
我的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