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别墅外的银杏叶已落了大半。这日周末，沈聿难得清闲，靠在客厅沙发上处理一些零散邮件，谢知遥则在一旁的书案前批改学生的论文。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下一室宁静温暖。

忽然，沈聿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平板，看向谢知遥：“说起来，知遥，你似乎从未穿过这个时代的……‘汉服’？”

谢知遥笔下未停，只淡淡应道：“此间所谓‘汉服’，形制多谬，与我朝衣冠相去甚远，不穿也罢。”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过来人的挑剔。

沈聿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哦？若是完全仿照你那个时代的样式呢？你也不想试试？”

谢知遥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他：“何处可得？”

沈聿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等着。”

不到一小时，门铃响起。沈聿亲自去开门，接过一个巨大的、包装极其考究的木质衣盒。

他将衣盒放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对谢知遥示意：“打开看看。”

谢知遥心中疑窦丛生，依言上前，打开盒盖。瞬间，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盒内并非她想象中的、市面上常见的影楼风汉服，而是一套极其精美繁复的宫廷女子服饰。墨绿色的织金锦缎上等宫装，绣着栩栩如生的鸾鸟衔枝暗纹，领口、袖缘皆以同色系云线锁边，配以月白色的鲛绡纱披帛，还有与之相配的刺绣鞋履、玉带、以及一套点翠头面首饰。

每一处细节，从布料质地到纹样配色，再到工艺手法，都无限逼近她记忆深处、属于大夏长公主规制的朝服！甚至比她那件在雨夜中损毁的常服更为精致华贵！

“这……这是从何而来？”她惊讶地抬头看向沈聿。

“找博物馆的专家顾问复原了图样，请了最好的老师傅手工做的。”沈聿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耗时是久了点，看来还原度还行？”

何止还行！这简直……宛如故物重现。

谢知遥指尖微微颤抖地拂过那冰凉的织锦缎面，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怀念，有惊讶，还有一丝近乡情怯般的踌躇。

“去换上试试？”沈聿的声音带着鼓励，“让我看看，真正的大夏长公主，是何等风仪。”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谢知遥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抱起那沉甸甸的衣盒，走进了衣帽间。

更衣的过程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些复杂的系带、扣饰，久远得如同上辈子的记忆，却又在指尖被慢慢唤醒。当她终于将最后一件配饰——那支点翠鸾鸟步摇——插入绾好的发髻时，竟有些恍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云鬓花颜，眉目如画，一身织金墨绿宫装，衬得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华贵。仿佛时光从未流逝，她依旧是那个居于深宫、受万民朝拜的长公主殿下。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衣帽间的门，缓缓走了出去。

客厅里，沈聿闻声抬头。

刹那间，他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与震撼。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的，但现代服饰下的她，美得清冷疏离，带着融入新世界的努力与克制。而此刻，这身完全属于她时代的华服，仿佛瞬间释放了她灵魂深处被压抑的某种东西。

那份刻入骨血的尊贵，那份睥睨众生的清傲，那份不容亵渎的威仪，在这一刻，具象化为眼前这个活色生香、光华夺目的古装丽人。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抬手的动作，就与周围现代化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冲突感与魅力。

谢知遥被他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维持那份熟悉的、属于公主的仪态：“……可还妥当？”

沈聿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同实质般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发髻、衣饰的每一处细节。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步摇上轻颤的流苏，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

“岂止妥当……”他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惊为天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红唇上，眼神暗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欣赏、占有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光芒。

“我的长公主殿下……”他低喃着，用了这个久违的、带着特殊意味的称呼，缓缓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