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云的声音有些萎靡,像是受到了过度惊吓一样。
他再次很不情愿的去回忆那个时候的心理活动,双手将刘海撩到了后面,做出纠结的样子。
“真正背负起一条人命的时候,就知道并不是那么轻松了,很害怕,好像自己是一个罪无可恕的凶徒,实际上可能就是那样,想着这些,握着刀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但是又必须那样去做,自己很希望这样却又很畏惧这样去做,这就是矛盾现象吧,也许心理学专家会有其他更专业的名词定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选择死亡,在那个时候。”
“那么你是为什么会挥动手中的刀杀死他呢?”
“我总是这样小孩子气,容易感情用事,容易被激将法或是对方的挑衅而惹恼,他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有那样的勇气,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成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了。”
“没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吗?”
“所以说是孩子气,若是有过这样的思索哪怕一点点,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了,或是最后会用极其痛苦的表情去完成,而不是被冲动操纵情绪去挥刀。”
“是这样吗?”
佩格尼斯没有回复,而是用反问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也许吧。”
蒂云并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自己确实没有哪里是长大的样子,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里年龄。
只是比起同龄人多经历一点不幸、多承受一点悲伤,心智对比同龄人可能很成熟,可他终究是稚气未脱。
在很多时候还是缺乏想法。
大人可不单单是责任感那么简单。
“我也许可以把你藏在这里十天。”
佩格尼斯径直走到一个无漆的木质桌柜前,用手轻轻的拂拭着上面的灰尘,然后从夹层中取出一把竹刀,是道场里面经常看到的那种练习用具,不过看上去要比通常的学习类型标致一些,在细节上也很好的还原了武士刀的特性。
“在这期间,试着让自己变强吧。”
“开什么玩笑!”
蒂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嚣嚷道。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学习战斗方式吗?别自说自话了,我怎么可能答应你这样的事情,我现在不过是胁迫杀人也许再加上逃逸的罪名,即使被他们带走也只是监牢生活而已,如果抵抗的话会怎么样?会被视为反叛者吧,那样的后果我可担不起也没有必要去承担!”
“随便你。”
佩格尼斯平静地说。
“不过不要觉得你现在的处境是很好的,他们会对你采取封口,一旦去了海军支部会怎么样?你十分清楚这一点只是不敢面对自己要和政府对抗的事实罢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没有错,他很明白自己现在如果被海军逮捕会怎么样,死亡,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与那些人进行正面冲突。
他只是在逃避现实,认为不去想会得到短暂的安心。
谁都知道那仅仅的蒙蔽自己内心的一种手段,强迫让自己相信这个不切实际的乐观想法。
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识穿自己的这个念头。
“我不强迫你这么做。”
佩格尼斯转过身,一只手搭在蒂云的肩上,很有力道的拍了拍。
“等一下……”
“什么?这么快就想好了吗?”
“嗯,已经决定了。”
蒂云双眼微闭,眉头紧促的皱挤在一起,露出不得不接受的表情。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逃避也就没什么用了吧。”
“嗯,不过可不要后悔,迷惘的剑是无法做任何事情的。”
“我……我不会的……”
佩格尼斯把手中的竹刀给蒂云丢过去,有些沉甸甸的,就好像真正的兵器一样。
“这是特质的,所以会比普通道场的刀沉一些,外形你也看到了,完全高仿真正的刀而制成。”
“嗯,感觉出来了。”
蒂云在收容所接触过真正的刀,虽然那把古朴长刀也是属于定制类武器,可是那份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很多时候他都会碰到一些没有办法用语言解释的事情,比如说偶尔可以聆听到对方发出的极小声音,梦里会看见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很近的事情,走在路上会知道石缝中昆虫们的动态,尽管这些事只是很少甚至几乎没有遇到过几次,不过他可不希望自己总碰上这些解释不通的怪诞。
他的直觉准确性总是会出人意外的高,就像可以观测到下一步或是自己视觉盲区内的一切。
蒂云可不希望自己拥有这种能力,比其他人更多知晓世界的五感。
因为看不见的无形之物,才会恐惧,人之所以怀抱希望,是因为看不见死亡。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