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KbS音乐厅的掌声与镁光灯,如同一次成功的“破冰行动”,将沈遂之的名字与形象,更深地楔入了主流视野与国际语境。回国后,来自官方、媒体和业内的赞誉纷至沓来,央视的后续邀约与合作意向也明显增多。但沈遂之并未沉浸在凯旋的余韵里,短暂的休整后,他便再次投入了新专辑的构思与筹备,以及一些经过宋柯严格筛选的高质量音乐工作中。
就在这稳步前行的节奏里,一个来自影视圈的、分量颇重的橄榄枝,经由一个意想不到的中间人,悄然递到了他的面前。
电话是高圆圆打来的。距离上次茶室“聊音乐”已过去不少时日,两人之后并无更多私下交集,只在一些公开场合碰面时礼貌颔首。她的声音在电话里依旧带着那种知性的温和与直接:“沈遂之,没打扰你吧?有件事,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她说的很简洁:她正在参与一部由香港着名导演王京监制并执导的大型古装武侠电视剧《天下第一》的拍摄。王京导演为开拓内地市场,这部剧集结了相当豪华的演员阵容,制作投入巨大,对音乐部分也格外重视,希望能有既具流行度、又有独特艺术气质、最好还能贴合剧集武侠与情感内核的作品作为主题曲或重要插曲。
“王导听了你的《新贵妃醉酒》,还有《九张机》,”高圆圆在电话那头说,语气坦诚,“他很欣赏你音乐里那种将古典意境与现代感结合的能力,尤其是情绪渲染的层次感。他觉得,你的声音和创作风格,或许能给《天下第一》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触一下,看看剧本,听听初步的音乐构思?当然,一切看你的意愿和档期。”
王京。这个名字在华语影视圈,尤其是商业片领域,堪称一块金字招牌。以高产、商业嗅觉敏锐、擅长驾驭大制作和明星阵容着称,其作品风格鲜明,娱乐性与话题性兼具。他主动递来橄榄枝,意图不言而喻——看中了沈遂之目前如日中天的人气、独特的音乐标签,以及其作品在年轻观众和主流媒体中均能引发热议的“破圈”能力,希望能借其力,为《天下第一》这部瞄准内地市场的重磅之作再添一把火。
宋柯得知后,神色严肃地分析了很久。“王京的戏,关注度肯定没得说,如果合作成功,对拓宽你的观众基本盘、提升商业价值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他话锋一转,“王京的风格你也知道,娱乐至上,有时候为了效果可能会牺牲一些艺术上的精细度。他的音乐需求,很可能更偏向于‘贴戏’、‘煽情’、‘容易传唱’,跟你现在追求的‘融合’深度和个人表达,未必完全契合。而且,影视剧音乐创作,往往要受到剧本、导演意图、后期剪辑的多重制约,自由度远不如做个人专辑。”
沈遂之认真听着。他明白宋柯的顾虑。与王京合作,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商业机遇,能将他从“歌手”的领域,更快地推向更大众的“明星”层面。但风险同样存在:如果最终出来的作品流于俗套,或者与剧集结合生硬,可能会损耗他辛苦建立起的“品质”与“独特性”口碑。高圆圆作为引荐人,其口碑和艺术追求是一层保障,但最终拍板的,是王京。
“先接触看看?”沈遂之问。
宋柯点头:“当然。不管合不合作,跟王京这个级别的人建立联系不是坏事。但记住,去看剧本,听构思的时候,带着你的判断。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沈遂之’的名头和《新贵妃醉酒》的复制品,那就要谨慎。如果能给你足够的创作空间,去真正为这部剧量身打造一点有分量的东西,那值得考虑。”
会面安排在北京一家高档酒店的套房,私密性极好。王京本人并未亲自前来内地,全权委托了其在内地的制片负责人和音乐总监,高圆圆作为引荐人和主演之一也在场。
对方准备得很充分,带来了《天下第一》详细的剧情大纲、主要人物小传,以及几段已经完成粗剪的、最能体现剧集风格和情感高潮的片段。音乐总监播放了几段他们初步设想的音乐动机和参考旋律,多是气势恢宏的武侠风交响乐或缠绵悱恻的抒情旋律,很“王京”,也很“电视剧”。
看完听完,对方负责人,一位精干的中年女士,笑容可掬地看着沈遂之:“沈先生,您的音乐我们非常欣赏,尤其是那种古今交汇的独特气质。我们这部剧,既有江湖侠义的大场面,也有感人至深的情爱纠葛。我们希望主题曲或重要的情感插曲,能够既有武侠的豪情与沧桑,又能切入人物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王导特别指出,您的声音里有故事,有厚度,不是简单的漂亮,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热切:“我们诚意很足。如果您愿意参与,酬劳方面绝对会让您满意。创作上,我们也会充分尊重您的想法,可以以您为主进行创作,我们配合。甚至,如果您对剧中某个角色有特别的感悟,想为之专门创作一首角色歌,我们也可以讨论。王导说了,希望能和沈先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为《天下第一》留下一首像《新贵妃醉酒》那样让人过耳不忘的经典。”
条件确实优厚,姿态也放得足够低。高圆圆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没有插话,但目光偶尔与沈遂之接触,带着鼓励和“你自己判断”的意味。
沈遂之没有立刻答应。他要求带走一份更详细的剧本和人物资料,并表示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以及可能的话,尝试做一些初步的音乐小样,看看感觉。
回到太和麦田的创作室,沈遂之花了好几天时间仔细研读《天下第一》的剧本。故事是典型的王京式武侠:朝廷秘案、江湖恩怨、多角恋情、身世之谜,元素丰富,情节跌宕,人物关系复杂。有家国大义,也有儿女情长;有快意恩仇,也有命运捉弄。
他试图寻找那个能与自己音乐产生深层共鸣的“点”。不是简单的配乐,而是能像《新贵妃醉酒》之于杨贵妃、《情儿殇》之于他自身那样,找到情感与形式的精准嫁接。
几天后,他给了宋柯和高圆圆(请她转达)初步的反馈:有兴趣,但有几个前提。第一,他希望创作的核心是一首能够独立于电视剧、也具有完整艺术价值的歌曲,而非纯粹的剧情附属品。第二,歌曲风格不会简单复制《新贵妃醉酒》,但会延续“融合”思路,可能会尝试将武侠意象、古琴箫笛等民乐元素,与他正在探索的更具现代感的电子音色、节奏进行结合,创作出一种“新武侠风”或“东方史诗感”的音乐。第三,他需要相对独立的创作和录音时间,不希望被剧组进度过分干扰。
反馈传回王京团队。很快,对方传来了王京本人的口信,简短有力:“可以。按沈先生的想法先做。我等听小样。”
态度明确,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和空间。
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沈遂之知道,王京的“可以”背后,是巨大的市场期待和商业冒险。他收起剧本,关上创作室的门,再次沉浸到那个只有旋律与情感的世界里。武侠的豪气、江湖的寂寥、爱情的炽烈与无奈、命运的苍凉与反抗……这些宏大的命题,与他两世为人所经历的挣扎、离别、奋斗与迷茫,在某些层面隐隐相通。
他开始在钢琴和电脑前勾勒旋律线条,尝试各种音色组合。这一次,他要挑战的,是为一个虚构的武侠世界,注入属于沈遂之的真实灵魂声音。而王京递来的这支橄榄枝,能否最终结出令人惊艳的果实,不仅关乎一次商业合作的成功,更将检验他沈遂之的音乐世界,能否承载更广阔的时代叙事与人文想象。
窗外,北京的天空高远。属于“歌手沈遂之”的疆域,似乎又悄然向外,拓展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