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风喝了几口水，驱散口中的甜腻，“不吃了。”

辛夷收起果脯，心事重重。她的猜想是对的，可惜没什么用处。她倒不是要胁迫萦风牺牲自己去救村民，只是医者仁心，她有一种无力感。

眼见着气氛有些僵硬，萦风问道：“洛水村的老人和孩子多吗？”

辛夷疑惑不解，答道：“不多。”

萦风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那就好。如果他们有生命危险的话，我可以用血救他们。”

望舒倒是有些欣慰，他还以为她会大义凛然地要救整个落水村。说来也怪，炼药房的药怎么失灵了。

辛夷拒绝了萦风的好意，“我们喝下天界的药后，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不能再伤害你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他们不会有事的。按目前的状况看，只是恢复的慢些。”

望舒心里打定主意再去天界一趟，只是这一次不能堂而皇之地去炼药房讨药。他要另想法子。

他对萦风的决定不做评价，只是告诉她个中利害关系：“洛水村的老人和孩子数量不多，但是不能确定是瘴气留下的后遗症。他们身子本来就弱，出了差错就不好了。你虽有些修为，若是失血过多，怕是难以维持人形。”

萦风笑了：“我知道。所以我说，他们有生命危险的话，我的血也许能应急吧。”

望舒提出再去天界一趟的时候，萦风大为惊讶，她没想过望舒会为了洛水村的村民大费周章，这不符合他从前说过的人各有命。

“为什么？”萦风问道。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俯视地面，洛水村已经消失不见了，变成一个小黑点。

望舒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他不是为了洛水村的村民，是为了让萦风安心。他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萦风见望舒不说话，以为他没听见，忍不住张口再问一遍。

“你又是为什么呢？”望舒没有回答萦风的问题，反而问住了她。

“我？”萦风指指自己，想了想说道，“我只是于心不忍。在明月楼时，你说过那是他们的命数。至于洛水村，我记得你说过，洛水村是没有这一劫的。”

“没有这一劫，可是有节外生枝这一说。”

萦风说道：“我只是想试一试，失败了也不损失什么。”

望舒哑口无言，心想莲心湖果然是一片世外桃源，依照萦风的处事方法，里面的精灵恐怕个个都涉世未深，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用自己的血救人，首先就损失了你的精气。”望舒叹息一声。他原想说“卸磨杀驴”的故事，望着萦风清澈的眼睛，还是作罢了。

萦风嗫嚅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你昨天生气了吗？”望舒问道，他的脸开始发烫。

萦风连忙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能尽如人意。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望舒的心猛然掠过一阵酸麻，萦风总是在不经意间说中他的内心。他不也是这样吗？看似地位尊崇，无所不能，其实他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去说退亲的事情。萦风想着救人，悬壶济世，可是他呢，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决定不了。

萦风从背后抱住他：“我以后做事会和你商量的，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有时候我愿意付出。”

“比如你，我心甘情愿，虽然你不曾给过我什么承诺，我还是会毫无保留地爱你。”萦风没有说出这些话。南天门就在前面，她的鼻子酸酸的。

望舒全身淌过一阵热流。他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想他会尽快告诉母亲关于萦风的事情。

不同于第一次来到天界，萦风这次明显熟络了些，扮成小仙童跟在望舒后面，不再战战兢兢。

“我们还是去炼药房找老君赐药吗？”萦风发现和上次的路完全不一样。

“去炼药房，但是要悄悄的，走后门进去。”望舒选择了一条快要废弃的小路，他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药。

到达后门时，望舒乔装成炼药房弟子们的模样。他不放心萦风留在外面，带着她一起溜进去。炼药房的看守特别严格，可以说是天界中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进去容易，带药出来可谓难上加难。药材数量名称皆登记在册，拿走药材比登天还难。他们低着头，趁着弟子们熬药炼丹的工夫溜进内室。

望舒记得辛夷说过，紫金和赤芍药是岭州所缺的两味药材。他各拿了些，藏进袖子里。他们低着头，端起一个盛放着碗的托盘作掩饰，顺利地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萦风一个激灵，差点摔碎了碗。望舒镇定自若，答道：“我们是跟着长云医官做事的。”

长生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萦风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幸好拿到了药。”

望舒隐隐不安，他和长生目光相接时，长生余光瞥了他几眼，他几乎可以确定，他认出他了，但是没有声张。

捉贼捉赃，既然他们已经出了炼药房，就相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