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想说些什么,跪得久了,膝盖的酸痛干扰他的思绪,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明珠不禁笑了,她惊道:“国师还跪着呢。我真是糊涂了。国师快快请起。”
面对明珠伸出的手,玄青扶了上去,起身谢主隆恩。明珠的笑容灿若桃花,一扫过往的阴霾。玄青读出了“挑衅”的意味,不怒反笑。
他想起了初见明珠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就像未及笄的凡人少女,倒在雪地里。他伺机许久,像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
在明珠的眼里,也许的他救了她。在玄青眼里,他终于得到了猎物。当然,玄青不是他的本名。
一年,两年……竟然有五年之久了,他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他埋伏在锦毛鼠国,就像是打捞的渔民,静待收网的时刻。
他很佩服老锦毛鼠王,能够以一己之力保护这个孱弱的国家。有时他想,也许老锦毛鼠王早已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回天无力,况且,他的金丝网的确保护过锦毛鼠国。
平心而论,他对先王很是敬重,甚至违抗了主子的命令,给锦毛鼠王提供了人参雪莲续命。然而大势已去,终究是徒劳。
就算没有他,锦毛鼠国也难以为继。一群法力低下的小妖占有一片富饶的土地,犹如小儿闹市抱金。
明珠的成长出乎意料,从她的身上可以联想到她哥哥的影子。虽然他与明珠的兄长素未谋面,他想,他一定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明珠虽是女子,他必须要承认,她是个可塑之才。但他是间谍,不是辅佐她的良臣。
他不能与她接触过密,一来怕暴露身份,二来他不想与明珠之间生出男女之情。
明珠在修习法术方面天赋出众,他只教授了些皮毛,她自己便推算出更多的心法,加以练习。她的羽翼逐渐丰满,这对玄青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越来越紧迫,收网的日子到了,他却有些无力。他已经适应了“玄青”这个身份,更让他痛苦的是,他在此地有了许多的牵绊。
他们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前一刻是欢声笑语,后一刻是鲜血淋漓。
他的头很疼,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玄青的手触碰到了明珠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并不细腻,虎口处有茧子,这表明他有握剑的习惯。
明珠在思索间手指无意识地玄青的掌心摩梭了一下。玄青的手缩了回去,看上去有些窘迫,他的耳朵微红。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以另一种形式缓和了些。
明珠犹记得从前,她时常捉弄他,在他的衣服里放小虫子,又或者把他的书藏起来,对着他的窘迫哈哈大笑。
她从前怪讨厌的。
父王临终前交待过,要小心玄青。明珠隐隐约约猜到玄青来者不善。
他在危急关头救过锦毛鼠国两次。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今时今日的锦毛鼠国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双手保护过她,教过她法术,甚至挽救过锦毛鼠国,也许有一天,他会手持利刃,站在她的对立面。
玄青弯着腰,不敢看明珠。一半是愧疚,另一半……他不愿意去想。
他不知道明珠说萦风是贵人有何意图,是孩子式的嬉闹还是另有所图。又或许,真如她所说,萦风是锦毛鼠国的贵人。
他靠近萦风时,她的呼吸和内力都很虚弱,倒是望舒,内力异常深厚。
“公主,臣以为此事还应从长计议。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萦风是‘贵人’,恐怕会造成锦毛鼠国的混乱。”
“我知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国师可有从望舒的嘴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玄青道:“臣只见过他两次,并没有问出什么。他倒是很担心萦风的安危,不如……”
明珠打断了玄青的话:“万万不可。此招已经用过一次了,不要用萦风胁迫他了。”
“依公主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我带着萦风去会会他。他们俩个本就算误打误撞抓进来了。没用的话,登基大典一过就放了吧。”
“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炼丹的事情……”
“国师的意思是杀了他们灭口吗?”明珠问道。她一开始就不赞同炼丹,出于对国师的信任,采纳了他的主意。可是抓的人越多,她越惶恐。常常做噩梦,寝食难安。
“地牢已经快满了。国师的消息准确吗?我用禁术之后能抵挡多久?这次侥幸逃过,那下一次呢?我死后锦毛鼠国的子民又该如何度日?”
玄青解释道:“我想公主误会的我的意思。依臣之见,先炼好丹药,以备不时之需。真到了危急时刻,臣定当万死不辞,护住公主性命。”
“罢了罢了。册封大典过后再议论吧。想必国师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明珠头疼不已,她只想点一支檀香,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