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动母亲的,除了晋哥儿就是季氏,事关外戚,阿耶难道不关心?”
皇后此人薄情寡义,实则能让她动容的,只有圣上座下这张龙椅。
这一点周沛一早就看得透彻。
她相信阿耶也不是没有察觉。
只是正如阿耶对什么事都一副淡漠的样子,就算知道皇后和季家觊觎皇位,他也能沉得住气。
果然,圣上淡淡道:“不关心。”
周沛一:“……”
她跺了跺脚,“阿耶!”
圣上终于屈尊纡贵地瞥她一眼,然而说出口的话依旧无情。
“撒娇也没用,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
“……”
周沛一小脸微红,使尽浑身解数撒一次娇,阿耶竟也让她铩羽而归。
段给使在一旁忍不住笑,这招公主小时候使出来还有用,如今陛下有心让她自立,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把戏心软。
见公主模样羞臊,他忍住笑,轻声劝道:“殿下莫急,您想知道什么奴婢替您去查。”
阿耶都拒绝了,周沛一哪儿还好意思当着他的面使唤他的人。
“不必了。”她道:“反正我要搬出宫去住了,母亲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段给使没敢应声,小心翼翼地去瞧圣上的脸色。
圣上依旧没甚表情,半晌,方才道:“想去就去,宫里有段有名看着,出不了事。”
圣上发话,段给使也接道:“陛下说的是,殿下放心,有奴婢在呢。”
周沛一虽面上不显,但今日连折子也不批了,都顾不得留下陪圣上用午膳,说完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段给使送了人回来,见圣上依旧头也不抬地批折子。
他轻手轻脚地换了杯新茶,又上前伺候笔墨。
半晌,没忍住轻声道:“陛下舍不得公主,何不留公主在宫里多住些日子?”
他伺候圣上多年,也是看着昭阳公主长大的,自然知晓圣上对公主的感情。
圣上虽然面上从来不说,但心里还是极为疼爱公主的。
照他说,这养在自个儿身边的,感情终归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只是公主年纪尚小,心思尚且不定,陛下的心也不知她能看透几分。
可惜他一个奴婢,再怎么想,也拗不过圣上去。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唯有墨石与砚台轻磨的声音缓缓散开。
殿内地龙烧得旺盛,担心陛下肝火内热,段给使贴心地开了一半不远处的窗户,又端了盏桌屏挡着,避免寒风直吹圣上。
余光一瞥,一抹雪白从窗前掠过。
原是外头又开始飘雪了。
不知过了多久,圣上也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飞雪,方才垂眸缓缓道:“何必留她?我总要离她而去的。”
……
周沛一回到含凉殿时,零星雪花正巧从眼前飘落。
她伸手,趁着桂月不注意,接了一片雪花迅速放进嘴里。
一点点寒意在嘴里消散,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周沛一眯起眼笑,神色有些难掩雀跃。
她与舅家季氏因着皇后,关系并不如何亲近。
因此她自小不像周澜衣,可以偶尔出宫跟表姐妹玩闹。
便是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也都是像去护国公府那样,跟一群勋贵夫人们坐在一起。
一直以来,长安和更外面的模样,她都是从晚进宫的宫人和周澜衣嘴里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