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心细,立刻将还尚有余温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周沛一抚着手炉,侧头看向坐在一旁轿子上发呆的周澜衣。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提醒:“记得有话直说,在阿耶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
周澜衣回神,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讥讽,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刺她。
顿了片刻,她方才想起什么,抬眼问道:“你不是要出宫吗?还找阿耶做什么?”
搬出宫并非抬着东西走人那么简单,就算是皇帝,出趟皇宫也免不得要兴师动众。
内侍省、羽林卫、京兆府、礼部,一样都缺不得。
像她们这样搬到宫外的公主,不说别的,内侍省要协调随侍公主的宫人,羽林军要派人护送公主仪仗,京兆府得知消息也要派人开道让路。
公主府的上下官员仆从更是要一直候着等。
因此她见周沛一一副并不如何着急的模样,才不禁问。
周沛一捂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昨儿和段给使说好了,他今儿个会派人先把我的箱笼搬到公主府去,我随时都能走。”
周澜衣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至于找阿耶嘛……”周沛一眯起眼睛,道:“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也不怎么好。母亲我虽动不得,但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最擅长告状了。”
顿了顿,她笑眯眯地改口道:“不对,这应该叫做借力打力,我动不得,自有人能收拾她。”
周澜衣闻言也眯了眯眼,“还有那个姓杨的贱婢!今日不打杀了她,难解我心头之气!”
周沛一一怔。
自打亲眼见过血之后,她反倒愈发听不得打打杀杀这些字眼了。
以前也不曾这般敏感的。
……当真是魔怔了,她手指动了动,轻叹口气。
她二人的轿子在两仪殿外落下。
段给使正袖着手站在殿外,拂尘搭在臂弯里,低声对身旁的小给使交代着什么。
余光见宫门口有人影进来,抬眼望去,竟看见两位公主相携着走过来。
段给使眼中闪过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匆忙往前迎了几步。
“奴婢给两位殿下请安。”
周沛一摆手让他平身,“阿耶呢?”
“回公主,今儿个早朝结束得早,陛下这会儿正在里头接见朝臣。”段给使低声道。
周沛一颔首,“那我们等等。”
“两位公主要不去旁边暖阁里等,陛下这儿……恐怕还得一会儿。”
周沛一诧异地挑眉,转头看向周澜衣。
后者点点头,能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何必站在冷风里挨冻。
于是她二人跟着段给使往暖阁走去。
周沛一不动声色地问:“御书房里是哪位大人?”
段给使:“回公主,里边不止一位,杜大人、季大人和刑部郭大人都在呢。”
“哦?”
周沛一对政事素来敏锐,闻言脚下步子一顿。
杜大人乃是杜丞相,文臣之首,能让他掺和的事儿定然不一般。
更不必说刑部郭尚书,还有周沛一的亲舅舅——吏部尚书季砚青。
这位更是无利不起早,只有事关季家,才能叫他看在眼里。
三人进了暖阁,周沛一和周澜衣款款坐下。
才听段给使谨慎道:“今儿个早朝,陛下将户部杨尚书下狱了,与他一道的还有几人,户部算是被撸了个干净。”
周沛一挑眉,想起前两日杨尚书被训斥的事儿。
“还是因为今年秋税?”
段给使点点头,周澜衣在一旁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接过小给使送来的茶,百无聊赖地坐着。
周沛一皱眉,“那除了户部呢?”
秋税重复征收一事绝不止是杨尚书一人能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