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城内,萧承允面对着所有线索都指向“幽泉教余孽”的调查结果,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随即涌上的便是更为阴狠的算计。
他绝不会浪费这个天赐的良机,不仅要借此烘托自己的形象,更要趁机狠狠打击萧霁明的声誉,为自己将来执掌天剑门铺平道路。
他立刻唤来绝对忠诚的心腹,面授机宜,命他们兵分两路,不惜重金,在安澜城及周边城镇全力煽动舆论。
一路人马,着力塑造他萧承允的光辉形象。
他们雇佣了不少说书人和街头巷议的“热心人”,大肆宣扬“天剑门高徒萧承允公子,惊闻师弟遇险、安澜城百姓受扰,悲愤交加,不顾自身安危,亲率精锐南下,不仅协助官府稳定民心,更凭借过人智慧与武功,抽丝剥茧,最终查明真凶乃隐匿多年的幽泉教妖人!此等侠义之心,锄强扶弱之举,实乃我辈楷模!”
言语之间,极力突出他的“重情重义”与“能力出众”,仿佛他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另一路人马,则暗中散播对萧霁明极为不利的言论。
他们窃窃私语,故作神秘地提及:“说起来,当年垭口关一战,不就是那位‘霁月清风’的萧少侠带队剿灭的幽泉教吗?当时都说他功勋卓著,一举荡平魔窟……可如今看来,怕是办事不够彻底,留下了祸根啊!” “可不是吗?若非他当年剿匪不尽,留下这些余孽,今日安澜城怎会再遭此劫?叶神医那般好的人,又怎会被掳走?唉,真是徒有虚名,累人累己!”
这些言论阴毒无比,将所有的责任巧妙地转嫁到下落不明的萧霁明身上,暗示正是他的疏忽和无能,才导致了今日的灾难。
两相对比之下,萧承允的形象被烘托得愈发高大正义,而萧霁明则声名扫地,从人人敬仰的少侠变成了办事不力、徒有其表的庸才。
与此同时,萧承允并未放松对萧霁明下落的搜寻。
河道上搜寻不见,他疑心萧霁明被冲到岸上,于是动用天剑门在安澜城的全部力量,明察暗访,几乎将整个安澜城翻了过来,却一无所获。
萧霁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搜寻陷入僵局,他又重新找到那位老船公,让船公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将叶萧二人所有说过的话都说清楚。
老船公只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正道少侠神色里似乎有一丝狰狞,但他来不及去细想,将叶萧二人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了一遍,并且说明他二人原本打算前往净业禅寺,只是前往净业禅寺的目的二人并未提及,他也无从得知。
“净业禅寺?”萧承允得到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萧霁明身中化虚散,应该内力全无,叶鹤翎又被掳走,他若侥幸未死,会去哪里?
安澜城内没有他的身影,师门远在天边且路途凶险……那么唯一可能的目的地,就是他们原本要去的净业禅寺!
“少侠,这许多时日过去了,不知可有叶神医的下落?如今查出来是幽泉教所为,不知他们把叶神医怎么样了?”
老船公自那日亲眼见到叶鹤翎被贼人掳走,回来以后便奔走相告,向官府报案,不仅给官府口述叶鹤翎的相貌,还发动父老乡亲一起帮官府张贴告示,他一直期盼着叶神医!
可是眼前这位少侠,自来了以后过了许多时日,从未搜寻过叶神医,至今仍然没有透露一丁点关于他下落的消息。
回答他的是萧承允敷衍的话语,什么“我天剑门一定尽力寻找”之类的话,毫无意义。老船公只能讪讪离去。
萧承允本来就对叶鹤翎没有半点兴趣,一个没有武功、江湖上不见经传的人,纵使他有解幽泉教奇毒之能,对萧承允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无需多虑。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萧霁明的行踪,他推测,萧霁明定是还想前往净业禅寺,或许是寻求庇护,或许是另有所图!
萧承允立刻调整部署,将搜寻的重点从安澜城内,转向了从安澜城通往净业禅寺的水路,他派出了多批精干手下,伪装成商旅、乞丐、船公,暗中查探所有形迹可疑、尤其是符合萧霁明体貌特征的落单年轻男子。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只待萧霁明自投罗网。
然而,萧承允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地下暗河的存在,更算不到萧霁明竟有如此离奇的遭遇。
等到萧承允在安澜城到净业禅寺水路两侧都布上眼线时,萧霁明却不可能在安澜城通往净业禅寺的水路上了。
那日他从暗河挣扎而出,重见天日之地,并非安澜城附近,而是与安澜城一水之隔、却需绕行甚远的柳川城郊外!
他买了马匹以后,从柳川城出发,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安澜城通往净业禅寺的必经之路,也完美地躲开了萧承允精心布置的所有搜捕网。
柳川城,正是十年前慧明大师“圆寂”之地,也是慧能篡位阴谋开始的地方。
这里距离净业禅寺,反而比从安澜城出发更近一些,但路径却更为隐秘难行。
萧霁明在山间的小道上策马狂奔,早已将柳川城甩在脑后。连日赶路使他极度疲倦,此刻他体内空空如也,没有半分内力,还需忍受经脉尽毁以后体内传来的隐痛,但他却舍不得花时间休息,因为他听到了从安澜城方向渐渐传来的流言蜚语。
关于“幽泉教余孽”的,关于萧承允如何英明神武查获真凶的,而更多的,是关于他萧霁明如何无能、疏忽的恶毒评价。
每听到一句,他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一般。自己精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这样轻易地被毁于一旦,而自己甚至没有任何办法为自己发声。
甚至于,但凡他露出一点风声,必定会被萧承允的人先行找到,继而灭口!
他朝着净业禅寺的方向全力进发,眼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如今,他只有先行前往净业禅寺,去寻找枯骨生肌珠,也许自己还有重塑经脉的可能,等待经脉重塑、恢复内力之后,再找萧承允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