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经过公主的暗箱操作,四大商在前来竞标的各方商贾中脱颖而出。京城中正派官商自然百般不服,秦处安的两篇文章《官商分职论》、《对皇商民间商贾策》横空出世,引发了一场空前的争论。
最终,皇帝采纳了新派朝臣的意见,允许四大商接替皇商职责,这是第一批不由官中商人担任的皇商。
彼时,参与整场论战的双方势力尚且不知,这一切不过是楚国公主为了将皇商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设下的一场局。
京城的夏日往往安静平和,好不容易捱过了七月,秋风送爽,连带着送来了西北大捷的消息。
“公主,此次国公爷与大公子会一同回京,还会带来胡戎北三部的使节,商谈议和事项。”
“周泊瑾那边可有书信送来?”商景徽没抬头,问。
兰若平声回道:“近来只有一封送往周邸道家书,没有公文。”
商景徽颔首,没再多问,而是将话题拉回沈家:“想来,大表兄已有一年未曾回京了,如今回来,一家人刚好聚一聚。”
朱蕤在一旁整理着翻乱的书册,笑道:“大公子此次回京,最重要的事,是完婚吧?”
商景徽想想上辈子沈衡战死在这场战役里,与未过门的妻子有缘无分,而这一世已经安然无恙地班师回朝,心中百感交集,一时感慨万千。
“这夏家四姑娘,端庄娴雅,素有贤名,大哥好福气。”
沈道行举杯,对沈衡说。
兄弟二人饮尽了一杯酒。
商景徽笑道:“大表兄向陛下请旨赐婚,给足了夏家体面,婚期定在八月十七,说来,真是忙了舅父舅母。”
沈衡只低头笑着,几人又闲话一回,便说到了正事上。
“说来,此次大捷,首先要感谢公主与驸马,若不是公主提醒,又为西北筹备粮草,此战真不好说。”
说起这件事,商景徽更多的是后怕,不过危急已经化解,纠结也只是平白费神,便说:“大哥哥战无不胜,我不敢居功。”
沈衡明白,她这一切都是暗中完成的,也不便提到朝廷上去说,便不再提此事。
“如今,胡戎使节进京议和,暂时安置在四方馆。两日后,使节朝天。”沈衡想了想,问道:“说来,驸马这几日正在为此事奔忙吧?”
提到秦处安,商景徽脸上的神情凝滞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从容的神态,她点了点头,道:“是啊,早出晚归,想来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沈衡哪里注意得到她脸上微妙的变化,只是听她如此说,便笑道:“驸马任翰林院修撰已经有四个月了,此事过去之后,想来要有好事了。”
商景徽只是笑了笑,没再言语。
沈衡的意思是,依照惯例,秦处安就要升职了。然而,商景徽寻思的是,秦处安这几日早出晚归。
秦处安什么脾性,相处几个月,商景徽再清楚不过。一旦休沐过后,都得喊着“不愿上班”什么的,非得愁眉不展一阵。公务再忙,那人都得按点回府,恨不得多休息几时。
接迎使臣这种事,哪里值得他这么忙。秦处安这几日早出晚归,是在闹别扭。
一整个夏日,他们都相安无事,有公务谈公事,闲来各自看看书,偶尔伪装一下恩爱夫妻。
可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条上。
“我们何时能不再伪装了?”秦处安那日问她。
他说话时眼睛很亮,像是攒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可说完之后,他看上去有些后悔。
商景徽哪里不了解他的心思,可她没有任何心思回应,也不可能去回应。所以她只能装作不懂:
“你若是觉得麻烦,我们也没必要非得看上去恩爱……”
谁知秦处安听不下去了,第一次截断她的话:“你偏要逆着说吗?商景徽你明明……”
可说了一半,他又没往下说,瞬间收住了情绪,低声道:“抱歉,我越界了。”
那日之后,他的玩笑话少了,也不常在她面前晃了,早晚也都尽量避着她。只有在谈公务时,他们二人之间,气氛依旧,偶尔还能打趣几句。尤其是一如既往得默契。
偏偏是这种默契,最让人不自在。
其实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商景徽心想,只是一个渐渐出格,一个不自觉纵容,才酿成了这种局面。
是夜,秦处安回来得早了一点,商景徽便知道,他有正事要谈。
“胡戎指望着与我们谈和,这两日接触下来,我总疑心还有事。”秦处安坐在椅子里,沉吟道。
商景徽:“无事,先拖一阵子,今年入冬之前,胡戎内部,必有大战。”
秦处安想了想,劝道:“如今西北战事暂停,沈将军凯旋,世家打漏了算盘,接连受挫,必会反击,公主殿下早做准备。”
商景徽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珠串,半张脸匿在阴影中,她说:“如今是敌在明,我在暗,卢清婉怎么会甘心?我猜,她会想法子把我逼到明面上。”
“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我也刚好需要一个机会,走到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