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徽被吓了一跳,见是一胡戎打扮的人,那人身形偏瘦,容貌清秀,开口道:“公主殿下看什么如此出神?”
这人中原话倒是不错。商景徽拍着胸口,定睛去观察面前的人,对方是一副男子装扮,可是……
“你是女子吧?”虽是问句,商景徽的语气却异常笃定。
那人脸上明显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即上手要拉她,朱蕤眼疾手快挡在自家公主身前,警惕地看着对方。
对方只能收回手,回头望了一眼正后方的殿门,道:“咱们可否借一步谈?”
商景徽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还是借了几步给她。
那人开口,道:“大靖公主好眼力,你怎么识破我的?”
商景徽一时语塞,扭头看了一眼兰若,可那外邦女子仍旧眨着眼睛看着她,她才回道:“这很难吗?胡戎男子大多膀大腰圆,可你身形纤细,再说皮肤也细腻,说话还轻声细语。”
她一边说着,对面的人就低头扫量自己,还摸了摸脸,揉了揉咽喉的部位。
商景徽继续道:“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其一,你是个半大男孩子,其二,你是女子。”
“哼,还没人如你一般戳破过呢?”那女子抱着手臂,道。
商景徽心说戳破你有什么用,谁管你是男是女,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多说无益,她正色问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对方也不再和她纠结别的事情,先卖了个关子:“我有一样东西,你肯定需要。”
商景徽狐疑地看着她,对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商景徽犹疑着接过来,灯光昏暗,盒子上的纹理看不清,商景徽指尖摩挲着,觉得像是一株什么植物。
那女子细细讲述:“这是长在我的家乡的一种花,这个时节种下,等到冬日下雪,就会开出晶莹剔透的花朵,像雪山上的冰凌一样圣洁。”
商景徽蹙眉,脱口而出:“苍茵花?”
那女子笑了笑,没回复,往后退了几步,道:“我们下次聊。”
商景徽想追上去,殿内却有人出来了,商景徽只得止住步子,将盒子塞入袖口,站定了。
那胡戎女子恰好进了殿门,与出来的人擦肩而过。来人往这边看,见是商景徽,便笑着过来,说:“皇姐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啊?”
商景徽后退无门,只好迎上去,待走到灯下才挂上笑容,回:“三弟可别瞎说,我这还带着两个人呢。你这不是也出来了?”
商铖脸上泛着些酒后的红晕,道:“驸马今夜风光,被灌了许多酒。皇姐可得当心,驸马别被拐进别的什么姑娘的房里喽。”
商景徽只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这个弟弟,没说话。
商铖以为说动了她,又说:“嘶……这驸马若是不忠,皇姐干脆同他合离罢。胡戎来使方才不还说了吗,请旨和亲,皇姐这边一合离,那边就来迎亲,正好也全了国体,岂不爽快?”
他眼神迷离,观察商景徽的反应,说着说着还拍起手来,是故没有听见身后传来了动静。
商景徽却瞧得真切:秦处安单手扶着门框,探出身子来,闻声向这边看过来。
商景徽没顾上端详秦处安的神情,只是微微低下头,掩住口,双肩抖动。商铖不明所以,问道:“你笑什么?”
商景徽抬头,眼尾还留着狡猾的笑意,边笑边说:“可惜啊可惜,我是遗憾,怎么没有皇子和亲的传统?三弟可曾听说过,这胡戎民风开放,如今的这位胡戎王,有个姐姐,那位长公主素爱男色。”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格外慈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讲得绘声绘色:“就喜欢十几岁的唇红齿白的少年,我看三弟就很合那位胡戎长公主的口味。”
商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连后退,撇着嘴。商景徽却还没说完,“皇姐还听说啊,这位公主专爱看纤细标致的少年在她面前哭,我记得三弟小时候还挺爱哭,那不正好?不如三弟就收拾收拾嫁过去罢,开此先例,准能青史留名!”
商铖听得酒醒了一半,单手指着商景徽,气急败坏,“你……你简直……”
商景徽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会说话似的。
商铖“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甩袖子,踉踉跄跄转身就走,结果走了几步,撞上个人,刚要发作,抬头一看,却是秦处安。又想起商景徽方才那一套晦气话,遂错开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若和朱蕤终于不用忍了,笑出声来。商景徽也笑着,目光落在商铖消失的地方,才回神看向秦处安,对方也眼含着笑意,察觉到她的目光扫过来,忽然敛起笑容。
商景徽被他这一变脸搞得有些不自在,遂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太久没回去,就想着出来看看。”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倾身,低声道:“咱们回家去吧,我实在不想再喝几杯了。”
商景徽没着急走,而是先回答了他的第一句:“在宫里呢,我能有什么事?”
话毕,她只抬眼端详对方,秦处安见她不动,半晌,才有点迟钝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