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他的身子微微佝偻着,似乎离了他手中的权杖便要倒下去——只剩那如雪山一般的语调在这空旷的静室里稳稳地回荡。
“大人——”
那单膝跪地的身影的头颅压得更低了:
“请大人恕罪,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恕罪?”
老者缓缓转过身来,蹒跚地走到青年面前将他搀起: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孩子,我们都是罪人,又何来我恕你罪一说呢?或许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犯下的罪孽远要比你来得深重也说不定呐!你要祷告万能的主,只有基督能宽恕我们的罪孽——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使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他目色慈爱地望着青年,青年不敢与其对视,垂下眼帘,虔诚地应了一声:
“阿门!”
老者满意一笑,拍拍青年宽厚的肩膀:
“是了,人哪儿有不犯错的呢?只要懂得悔改,依旧是主虔诚的羔羊。去吧,还有福音没有传遍的地方,还有迷途未返的羔羊,去指引他们回来,指引他们通向天国的路。”
“是,大人!”
青年重重地叩了叩自己的胸膛,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
深秋见冬,暖阳。
恰是读书的好时候。
梅林坐在树冠间某枝偌大的枝桠上,林落的阴影细碎地铺在他周身,和着迎面的清风,一起一荡,似乎也有了呼吸——不远处黑湖的水晃晃悠悠地哼着潺潺涓涓的小调儿。
“喂!小娃娃!”
他蓦然听见一个异常悦耳的声音朝他喊,就像是银器跌落在地发出的那种清冽生脆的响。
抬头,一位清逸如瘦竹的青年正立在树冠顶上,低着头,在冬阳里,轻佻地朝他笑。
对方生着一张雌雄莫辨的,极为俊美的脸,若是换了他人,作态必也偏阴柔的——甚至可称得上是妖魅;可这青年不同,他的笑意与语调中却意外地是透着一股罕有的豪迈之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被莫名地,生生揉杂了在同一张脸上,不仅不显突兀,反倒产生了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令人一望之下便心生好感。
“您是?”
莫名的好感刚一冒头,便被梅林的理智强碾碎了去——当下警惕顿生,表面却不动声色——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如果不是实力超绝,便就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无论哪种,都不免是件麻烦事儿。
“你瞧你这小娃娃,紧张个什么劲!”
青年眯了眯眼,笑意愈盛,
“我就是顺道儿问问,你家大人在吗?”
“我家大人?”
“嗯嗯!”
对方欢脱地点了点头,忽地露出一个——额,八卦的笑容?
“你是哪家的娃娃?罗伊纳和萨拉查的?还是罗伊纳和傻大个的?”
“傻大个?”
梅林觉得有些好笑,他大概也明白,来人约不会是敌人了;便饶有兴致地反问他,
“为什么都得是罗伊纳?赫尔加不行吗?”
“赫尔加?!”
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又重头到脚打量了梅林一番,继而坚定地摇摇头,
“别逗了,你怎么可能是赫尔加的孩子!”
梅林有些懵,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赫尔加的孩子了?这人怕不是逻辑有什么毛病?
“赫尔加那个女人我还不知道么,她如果有孩子,那——”
“那怎么样啊?”
青年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另一道淡然地女声压了下去——不知何时,赫尔加已经站在树下了,她抬起脸,阳光落在她眼部的白布上,愈衬出她的温柔来。
“额——那…那那个人可就太幸福了!你说是吧,小娃娃!”
他晃身拎着梅林落至树下,狠力地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很明显,这是赤果果的威胁警告。
赫尔加似乎并没有生气——或许她根本不具备这项情绪,无论何时见她,她总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走吧,他们在等你呢——小梅林,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