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揉皱的推荐表展平，用胶带一点点粘好，贴在自己书桌的角落。阳光照在纸上，那些被揉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别气了野哥，”同桌陈阳递过来一块巧克力，“闫远那人就是脑子有问题，跟他计较不值得。”

林野剥开巧克力，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没抵消掉心里的烦躁：“我就是想不通，我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谁知道呢，”陈阳撇撇嘴，“听说他家里情况挺复杂的，好像爸妈离婚了，他跟他爸过，他爸还总不在家。可能是心里不痛快，就想找个人撒气吧。”

林野没说话。他不否认家庭环境会影响人，但这不是随便欺负别人的理由。他拿出数学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可脑子里总忍不住浮现出闫远那张冷脸，还有那句“你装得不累吗”。

他到底装什么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林野没在教室待着，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高三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林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把书摊开，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以为是来借书的同学，没回头，直到那人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他才下意识抬眼——然后就愣住了。

对面坐着的，竟然是闫远。

闫远没戴帽子，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毛。他没看林野，也没拿书，只是把胳膊搭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上，侧脸对着林野，看起来像是要睡觉。

图书馆里本来就安静，现在对面坐着个“仇人”，林野连呼吸都觉得不自在。他想换个位置，可这附近的座位都满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书本上。

可闫远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林野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能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黑色手链，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不是想象中那种混混身上的烟味，反而很干净。

林野的心思根本没办法集中。他偷偷瞥了闫远一眼，发现闫远好像真的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然难得地有了点少年人的柔和，不像平时那么有攻击性。

“喂。”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野一跳，他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抬头一看，闫远已经醒了，正盯着他看，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你看我干什么？”闫远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打扰到其他人，却足够让林野听见。

林野脸颊有点发烫，赶紧移开目光，嘴硬道：“谁看你了，我看窗外。”

闫远嗤笑了一声，没戳穿他，反而指了指林野面前的数学卷子：“这道题，你解法错了。”

林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卷子。那是一道导数题，他刚才算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答案，怎么就错了？他不服气地说：“哪里错了？我步骤都对了。”

闫远没说话，伸手从林野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他的字迹很潦草，却意外地工整，每一步都写得很清晰。林野凑过去看，越看越惊讶——闫远的解法比他的简单多了，而且避开了一个他没注意到的陷阱，得出的答案跟他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会这个？”林野脱口而出。在他印象里，闫远就是个上课睡觉、考试交白卷的学渣，怎么可能会做高三的导数题？

闫远把笔扔回林野的笔袋里，重新把胳膊搭在桌子上，脑袋枕上去，声音闷闷的：“我为什么不能会？”

林野语塞。他想说“你不是总交白卷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闫远的了解，全都是别人嘴里的传言，真实的闫远，可能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图书馆的窗外，夕阳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林野看着对面熟睡的闫远，心里的烦躁少了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这个叫闫远的校霸，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