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把她看仔细些,直视她那双漾着水光的眼睛深处,就会发现,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温度,没有欢喜,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动。
陈老板被她迷得不分东西南北,见她不举杯,自顾自将酒杯举高些,“当是赔礼,我先饮为敬,你随意啊。”
他喝得很急,手背抹去下巴酒渍,眼底闪过一丝急切。
“陈生说笑了。”蓝烟微微仰头,啜饮一小口。
趁他不注意,把酒吐了。
陈老板心满意足,那东西是他花大价钱搞来的,只需抿一小口,不出两分钟,蓝烟准得对他投怀送抱。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的事,他就兴奋,克制不住嘴角的笑。
然而,不到两分钟,他开始不对劲了,额角渗出闪着油光的汗珠,松了松衬衫领口。
“好热……”他嘟囔着。
蓝烟故作担忧地问:“你不舒服吗?”
陈老板眼神涣散,站起来想往她那边去。
快步走来的庄既红伸手一推,陈老板跌坐回沙发。
庄既红脸上挂着妥协的微笑,“陈生,面好红,是不是饮得太急了,快坐下来休息。”
她伸手朝不远处招手,“阿强!”
阿强闻声赶来。
看到好端端坐在那里的蓝烟,还有一脸潮红的陈老板,阿强心中泛起嘀咕——是不是出错了……
庄既红下巴一抬,“阿强,没看到陈生身体不舒服吗,还不赶紧扶他去休息?”
阿强本想让蓝烟来,却不敢驳庄既红的话。
红姐平时话不多,冷脸时,比领班的吼骂更让人打怵。
“红姐说得是,”阿强弯下腰,“陈生,我扶您去休息。”
陈老板醉得神志模糊,浑身燥热难当,被阿强一扶,半推半就地跟着起身,“好,休息,去休息。”
阿强架着他,吃力地朝远离舞池的通道走去,越走越深,喧闹音乐被厚重墙壁隔开。
走着走着,双眼赤红的陈老板已经完全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一只手胡乱伸向阿强,“快给我摸摸……”
阿强一阵恶心,拼命想挣脱,“我是阿强,我是阿强啊。”
陈老板笑得极其猥琐,连拖带拽,把阿强扯进身后的男厕所。
阵阵惨厉的尖叫声从厕所里传出。
路过的人频频留步,啧啧道:“哎呦,两个大男人,玩得好嗨……”
休息室里。
庄既红靠着化妆台,“你没事吧?”
蓝烟走到沙发坐下,高跟鞋踢到一边,揉了揉眉心,“没事,早就提防着了。”
庄既红哼笑一声,“算你精,不过,今日真是好彩,有人帮你调转了两杯酒。”
“谁?”
“你屋里养着的那只小鹌鹑咯。”
“她怎么来了……”蓝烟想起身去寻人。
“阿烟,”庄既红叫住她,语气不可思议,“你做什么,你一向不是最憎小孩子,嫌麻烦,嫌多事吗?”
蓝烟抿了下唇。
是啊,她最讨厌小孩子,讨厌她们未经世事的清澈眼神,讨厌她们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与脆弱。
蓝烟点了点头,“是,我是讨厌。”
这句话,穿透未关严的门缝。
门外,不放心追来的单七七倚着墙壁,失落地低下头。
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靠近,让她以为蓝烟多少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到头来,居然都是幻想。
原来,在蓝烟心里,自己一直都是麻烦和多事的存在。
原来,自己是蓝烟讨厌的人。
蓝烟那么好,她不该再打扰蓝烟了。
单七七转过身,踉跄着离开,落了一地难过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