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蓝烟碰过,鼻子痒痒的,整个人都痒痒的,单七七伸手挠了挠鼻子,又挠了挠脖子和脸,结果越来越痒了。
“一身邋遢,回去冲凉。”蓝烟收起笑意,转身先行。
单七七跟上她的脚步,走着走着,问出心中疑虑,“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妥,为了自己想要的,真的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法子都使得吗?”
她问得很认真,这件事,确实让她非黑即白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蓝烟瞥了她一眼,眼底充斥看透世情的淡然,“一个人最紧要先顾住自己的感受,这个世界,好多时候不会同你讲道理,只同你讲结果,所以,只要不犯法,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她不是教单七七做坏人,是告诉她,当体面的路子走不通时,你可以换一条路。
单七七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不停地呢喃,“想要的,不择手段都要得到手……”
这句话,在她幼小的心田,不知不觉埋下根,种下因,从此,她记了好多年,一分一秒都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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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里苹果的数量一天一天变少,它们从红艳艳的,咬一口汁水丰盈,变得萎蔫,咬一口软绵绵的。
为了省钱,单七七中午在学校饭堂吃,其余两餐都不花钱,早上一个苹果,晚上一个苹果。
但她每天清早上学之前,都会给蓝烟煮好粥放在桌子,蓝烟回来后会吃。
这几天,她们很少碰面,单七七放学回来,蓝烟通常不在家。
两周期限在即,单七七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不能再拖延了,她必须得尽快找到一份能让她在将来的日子里,维持温饱的活计。
她沿着巷子一家一家地问,发廊,杂货铺,水果铺,能问的都问了,结果显而易见,四处碰壁,得到的全部是拒绝,没人敢招童工。
又一次被老板不耐烦地赶出来,单七七失魂落魄地坐在后巷一家餐馆台阶,揉着走酸的腿。
老板在她身后看了一阵,和身边女人嘀咕两句什么,咧着笑嘴走出来,“你想好了吗?”
单七七欣喜抬头,点头如捣蒜,“嗯。”
老板摆出副精明的市侩相,“见你可怜,帮你一次,夜晚六点到十点,四个钟,帮我洗碗,一个月嘛,五百元,做不做?”
少是少了点,能有一份工作,单七七已经很知足了,生怕老板反悔,忙不迭点头。
“做!”她痛快答应。
第二天放学后,单七七赶时间,书包都没回家放,直奔客来香餐馆,一路跑着来,还是晚了两分钟。
老板不悦地看眼墙上的钟,“明日再晚来,非扣你工钱。”
“对不住,对不住,明天一定守时。”
单七七边道歉边往后厨跑,五个巨大的铁盆里脏碗盘堆成山,看来老板是一个都不自己洗,全部留给她。
单七七撸起袖子,埋头就是洗。
两小时过去,活就快干完了。
这时,老板掀开后厨的帘子,将一筐青菜扔到她脚边,“喂,洗快点,洗完了将这些菜叶子择干净。”
单七七咬了咬牙。
她没记错,昨天说好了,只是洗碗,择菜不关她的事。
她已经学会撒泼打滚了,但她不能用那天对金铺老板一样的招数了,因为她不能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被欺负,也只能忍着。
没一阵,老板又将拖把杵在她面前,“别让我看见你偷懒,手脚灵利些,没看见地脏了吗,拖仔细些,边边角角都不要漏掉!”
“好。”单七七又忍了。
四小时下来,单七七又洗碗又择菜又拖地又收拾桌子又帮忙跑腿端菜,等她拎着书包离开餐馆时,嘴唇已经累到失去血色。
拖着虚脱的双腿往家走,快走到巷口时,从几米外的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蓝烟。
两个人面对面撞上了。
蓝烟头病犯了,撑不住后半场,提前回了,看到单七七,她一愣,“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单七七看出蓝烟身体不舒服,万一她知道自己去做帮工,早晚得被她发现自己被人呼来喝去,岂不是又要为她劳心伤身,于是她撒了个善意的谎,“我……我去同学家里玩了。”
“玩?”蓝烟语气一沉,“玩到三更半夜,你知不知现在几点?”
“我知错了。”
“功课呢,做了吗?”
单七七摇头。
巷子里燥热的穿堂风吹不走单七七额头紧张出的汗水。
蓝烟看着单七七低垂的头顶,摇了摇头,仿佛这样不知进取的女仔已经不值得她再倾注目光,静了片刻,她疲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