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却是没有开口，沉着脸伸出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当那串完好无损的红绳出现在虞昭鸾面前时，她眼中犹如重燃火光。

她似是不太敢相信，既有惊讶，又有迟疑，“这……这是……”

见她迟迟不肯拿走，无痕直接塞进她的手里，这才开口，“与其继续误会，不如早点了结。”

虞昭鸾心头一颤，竟不知是因为无痕为自己寻来这红绳的感动，又或是他一眼看穿她在欺瞒小哥哥的事实和无法启齿的误会。

许是怕她顾及太多，无痕又道，“放心，属下不会告诉王爷。”

她果然愣愣地看向他。

却见他眼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冷漠，反倒是一股淡然的疏离，似远似近，竟生出一种美感，让她一时有些着迷。她原以为无痕不近人情，可现在看来，她第一次发现他冷峻的面孔之后，也不全然是一颗坚硬的心。

她正要开口言谢，可眼前的身影却又风一般消失了，连离开都是这样悄然，无声无息的，却又像有什么在挠动她心底柔软的地方。

她再次转身走向经阁的时候凭白多了一股勇气，尤其是再次看到小哥哥的脸，她的脸上并不再是懊恼，而是真诚。

姚硕看出虞昭鸾是有话对自己说，便向一旁的僧人打了声招呼，随即走了过来。可见与她靠近，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停在与她还差几步的地方，他一开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鸾儿……”

许是四下无人，他还能选择放肆一次，在禁忌中寻求一丝世俗的眷恋。

“小哥哥。”虞昭鸾知晓他们彼此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也许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再见面了。无痕说得对，趁早了结才是对的，而不是那日慌不择言的决断，发誓此生都不再相见的怨言，那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小哥哥的本意。这些她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可是四目相对，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想将他的容颜最后一遍刻在脑海中。

良久，姚硕再次开口，嗓音有些发涩，“鸾儿，对不起。”

本是他最对不起她，是他不能为她拒绝婚事，也不能轻易将她离开，可到头来他还要对她说那些话。

他说道，“终究是我太过懦弱，不能为你遮风挡雨，更不能阻拦你去选择自己的路……”

“鸾儿也有不对的地方，那日不该对小哥哥说那么重的话……”虞昭鸾轻轻摇头，眼中总是内疚的。

姚硕原以为自己会恨她，恼她，可如今看到她，所有怨言都散了，他心中是她美好的模样。他连忙打断她，“我懂，我都懂。”

虞昭鸾抬眸，轻轻翘起嘴角，眼中并无恨意，“没事，都过去了小哥哥。万事朝前看，才是我们好好活下去的信念，对吗？”

她的小哥哥，是最了解她心意的人，也是最尊重她的决定的人。同样，她也尊重小哥哥的每一个决定。她再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小哥哥的宁静。

姚硕从她眼中看到新生的希望，对那日彼此的失控早已释怀，“对啊，万事朝前看，才能继续向前走。”

“小哥哥，”虞昭鸾并未忘记无痕递到自己手中的红绳，再次拿到姚硕面前，“哪怕我们不在一起，可小哥哥永远在鸾儿心中。”

“这……”姚硕一顿，不知这红绳竟还能重返眼前，怔怔无言，只是颤着手僵红绳接了过来。

虞昭鸾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小哥哥，如果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便一直向前走，永不回头，好不好？”

姚硕聪慧过人，早在下定入寺为僧时就已经知晓未来的结局，万象伦理，皆在经文之中，她既已经将真心剖在他眼前，他又怎会读不懂呢？

他忽而笑了，比先前那次要发自内心，叹息着回答，“好，我答应鸾儿，永远想前走。不管将来鸾儿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在我心中的鸾儿，永远……”

虞昭鸾终是忍住没有上前拥住姚硕，她强忍着眼中的泪，对他勾起嘴角，不想再给他留下狼狈的印象，“小哥哥……后会有期……”

姚硕早已看透她眼中的离别，也极力对她张开微笑，“好，后会无期，鸾儿……”

虞昭鸾听不得他的声音，鼻头更酸，泪水再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

姚硕知道她要强，便柔声说道，“鸾儿，你说的，万事朝前看，永远不回头，对吧？”

虞昭鸾已经无法开口，只是点点头。

“好，现在，我们都转过身，都向前走，永远不回头，好吗？”姚硕说道，嗓音已经沙哑，“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

看着姚硕主动提议，虞昭鸾忽而释怀了，不管是前世她选择放弃姚硕，也不管是现在她离开姚硕，一切都不再是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行，也不是她独自忍受离别的悲伤苦痛，小哥哥原来什么都懂，也愿意放手，任她前行。

“好！”她颤声应道。

“一……二……”姚硕数着，身子已经在向后倒退。

虞昭鸾也跟着他的步伐向后退，直到他的嘴型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变成“三”，她已经决然地转过身，再也不看向身后一眼。

她疯狂地迈开步伐，疯狂地逃离，像是为了拼命一般去圆满他们共同的诺言。

从今往后，万事朝前，她绝不会回头，永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