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北十分诧异,根本没想到,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他又问道:“你是说,公主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患了病,只是没有去治?”
李姑姑点头。
“可是,原因呢?”
苏晋北百思不得其解。
李姑姑同样疑惑不解,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苏公子想要知道原因,只能去问公主了。您身份特殊,前来相问,奴婢不能不说。但公主应该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还请您千万不要对外说起啊!”
看出她的顾虑,苏晋北忙道:“这是自然。姑姑不用担心。”
说着,他还起身,特意给李姑姑作了个揖,以示感谢。
李姑姑不敢受他的礼,连忙也回了一礼。
苏晋北从药炉离开后,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寻了个亭子,回想着刚才得知的一切。
他是十五岁后被送到赵沉香身边的,那时,赵沉香已经病得不轻,常年泡在药罐子里。
这些年,他也经常陪着赵沉香四处寻医问药,始终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有时,他心里也滋生出一种隐秘而疯狂的想法——
若是赵沉香就此病下去,最后一命呜呼,他是不是就解脱了?
但只是想想,他便自嘲一笑,眉眼乖戾而暗藏锋芒,与在赵沉香面前的温润截然不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循着声音看去,却见赵沉香的贴身婢女正边走边观察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当看到他时,婢女连忙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苏公子,公主找您。”
赵沉香做了噩梦,醒来没看到苏晋北,突然就大发雷霆。
眼看又要摔碎一个古董花瓶,苏晋北突然出现在门口,温和一笑道:“公主怎么了?”
赵沉香拿着花瓶的手顿了顿,颇是不悦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找了下李姑姑,顺便问了下公主的病情。”苏晋北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古董花瓶拿开,又奉上一杯热茶,温声道,“听说公主做了噩梦?”
赵沉香脸色稍微和缓了些,点了点头道:“梦见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你去找李姑姑,她是怎么说的?”
苏晋北:“李姑姑说,公主的病是小时候没及时医治,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来,赵沉香的脸色骤变,眉眼间的阴鸷藏都藏不住。
“她真这么说?”
苏晋北点头,又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当年公主既然生了病,为何不及时医治?”
一番话,却让赵沉香红了眼。
她说:“你可知道,当初不是本宫不想治,而是不能治。而且,本宫也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苏晋北愕然,“可是,太医不是都说,您是生病了?”
“不过是一群庸医。”赵沉香冷笑,不由得说起当年的事情。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只当是生了病,去找太医医治。
太医给她抓了些简单的药,回去熬着喝。
但喝了一个多月都不见好,她的生母也即当时的容妃,不得不委托她的皇兄从宫外找些医术精湛的大夫,来给她看病。
也就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
她被吓坏了,想让那大夫替她解毒,却被容妃阻止。
那会儿,皇后忙着给太子选妃,根本管不上后宫的事。
那些嫔妃铆足了劲儿地争宠,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她和母妃只是后宫中最不起眼的两人,若是贸贸然地把中毒的事情说出来,只怕会迎来更疯狂的报复。
而且,就算这次解了毒,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于是,容妃从大局出发,让她先忍耐着,不得声张。
只有在难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才会喝点药来缓解下疼痛。
这样的情况,一直了很多年。
后来,皇后和太子死去,她的亲哥成了现在的太子,她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解毒。
可谁知道,她身上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大夫们都研制不出解药。再者,这些年,她的身子也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竟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苏晋北心中复杂,又有几分震撼。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子,居然会有那样坚韧的毅力,熬过这么多年的疼痛折磨。
但联想到现太子的隐忍与蛰伏,他忽然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