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头碰头嘀咕时,关荣山同样有了对策。
他纵横官场十多年,也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当年受了关梦月的连累,被贬至江南做一名小小的县令。没过多久,又能利用自身的本事一步步重新爬起来,并且成了江南地区低调的“土皇帝”,足可见其手段过人之处。
此刻,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利用那些百姓的同情心,老泪纵横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刚才我一心想为女儿讨个公道,却忘记了应该先把犯人移交衙门审理。在此,我郑重地跟贺知府道歉。”
说着,他就朝贺同化微微躬身,直把贺同化吓得连连后退。
“巡抚大人,您真是折煞下官了……”
这鞠躬啥的,大可不必啊!
围观的百姓见他摆出这般姿态,一时间纷纷交口称赞——
“巡抚大人每年都来金陵巡视赈灾,这些年金陵能够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托了大人的福……”
“说得有道理。去年我在街上摆摊,下雨躲避不及,巡抚大人还特意把他的伞借给我!如此亲民爱民,怎么可能会是滥杀无辜枉顾律法之人?”
“当街杀人虽然不对,但巡抚大人爱女被烧死在火场中,也是情有可原。巡抚大人虽是百姓头顶的官儿,也是一个父亲,偶尔犯错,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他们虽不知道江寒舟的身份,但多少都了解到他是主掌刑罚的,纷纷替关荣山求情。
一时间,江寒舟的面前就站满了人。
顾晏摇头失语,又瞥见关荣山暗藏在眼角眉梢的得意之态,不禁出言嘲讽道:“巡抚大人真是好心机好手段!这样一番话,居然就把在场的百姓都给糊弄过去了!”
这岂不是在骂他们没脑子?
被骂的百姓开始不满地嚷嚷起来。
关荣山眸底深处倏地划过一抹恶毒,面上却无比诚恳道:“顾二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和我的女儿心存误会,但我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诚心认错,你又何必这般不依不饶?”
人群中还有人在附和:“就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顾二小姐你敢说,你就没犯过错?”
“我自然不敢。”顾晏朗声道,“可我就算做错事,也没错得那么自私离谱。”
关荣山心头蓦地浮起一抹不安,正欲开口阻止她,却听她继续道:“你们可知道,疫病是怎么爆发的?”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关荣山脸色大变,刚要大声打断她的话,胳膊处传来一阵刺痛。
他回过头。
只见江寒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提醒道:“关巡抚,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巡抚,上能无愧于朝廷,下能倾听百姓意见。眼下,可不好再出言阻止了。”
关荣山眼里划过一丝阴霾,抽出自己的胳膊,没有开口。
他丝毫不怀疑,一旦出言阻止,他就会当场“暴毙身亡”。
而顾晏也注意到了关荣山的异常,感激地朝江寒舟点点头,就把斟酌好的话大声说出来,“乡亲们,疫病爆发以来,金陵城内再也不复昔日的热闹与繁华。我时常在林神医身边帮忙打下手,也知道此次疫病来势汹汹,便存了一份去找寻疫病源头的念头。却不想,查到的源头竟然与关巡抚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往关荣山所在的方向看去。
奈何,早在顾晏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关荣山已经被江寒舟无声无息地拖到了人群外围,此刻正在奋力往人群里钻,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
冯路高声喊道:“顾二小姐,这源头与关巡抚有何关系?”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顾晏双手拢袖,转而看向贺同化,问道,“知府大人可还记得一个月前遇到的那场力量悬殊的生死截杀?”
贺同化忙不迭点头。
那一场生死截杀,不仅过程惊悚,还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尤其是那些凭空出现的巨人,更是刷新他活了这么多年的认知,怎么都不可能会忘记。
此刻听顾晏提起,他也多了个心眼儿,问道:“顾二小姐莫不是要说,那些派来刺杀我们的巨人,也与关巡抚有关?”
“正是。”顾晏点头,缓缓道来,“后来,我得知那些巨人实乃关巡抚所有。放出来的缘由,我无从去探究。关于此事,江大人知道得最清楚,诸位若是有疑惑,可事后再去询问。现在我要说的,就是与这些巨人有关。这些巨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药人。”
“什么?竟然是药人?”冯路大惊道,“可是书上记载的那种武功高强百毒不侵的药人?”
就在刚才,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城中百姓和其他达官贵人的注意,此刻在场的人除了部分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还有一些特意赶来凑热闹的金陵权贵,其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
一开始,冯路说出“药人”这个词,那些平民百姓不曾有什么反应;但那些见过大风大浪、甚至是走南闯北博学多识的人早已勃然变色,纷纷追问起“药人”的消息。
顾晏的目光从人群中逡巡而过,字句清晰道:“大家可能不知道,药人对这世间有着怎样的危害。我少时读书,也曾听到过一些奇闻轶事,其中就有关于药人的描述。”
“据说,药人是一种逆天而没有人性的存在,炼制药人时,必须要先从一百个人、甚至一千个人里挑选出资质上乘的人,我们姑且叫做药人胚子。”
“这个药人胚子将会被喂养以各种珍贵的药材,经过初期、中期、后期这三个阶段的洗经伐髓后,整个人的体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百毒不侵,成型后还会被授以高强的武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