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般,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方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那些人的……”
起初,白文广抢走了他的药人,要不是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他也不会招惹上江寒舟这尊大煞神。后来更是痴心妄想地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却没想到,他不仅没获取到任何好处,反而差点成为那两个人手下的亡魂。
如今想来,却是悔不当初!
方和没敢接这话,只是说道:“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关荣山重重地咳了一声,瘫倒在椅子里,眼神怨毒,“江寒舟既然拿走了那两样东西,接下来肯定会尽力去治好金陵城的百姓。”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方和,你说,到时我若是再给白文广递个话,就说江寒舟的手里有药人炼制的详细过程,他们会不会……”
“大人不可!”方和听得心惊胆战,“大人千万不可以这么做啊!咱们好不容易从他们的交锋中抽身而出,可不能再掺和进去了。就如您所言,静观其变吧!”
虽说巡抚大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但与那两位比起来,可就逊色多了。
白文广是当朝丞相的嫡子,而丞相府背靠太子这棵大树,身份自然非常尊贵。
据说此人暗中还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产业。
来到金陵的这些日子,他私下帮关荣山搜集消息,自然也注意到丞相府别院里的异常,比如说,那些不知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的孩子;再比如白文广最初对药人的抢夺决心……
种种迹象都表明,白文广极有可能暗中掌握着丞相府的钱财命脉。
他们若是掺和进去,轻则得罪人,重则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而江寒舟,同样不可小觑。
这个人虽然没有白文广背后那么大的势力支撑,却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连白文广的爹都要对他礼遇三分。
太子虽是未来的皇帝,但一日没登基,一日就不可能越过当今圣上。
总之,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若是他们把“药人炼制”这消息传给白文广,极有可能会引起江寒舟的不满。
到那时,谁知道迎接他们的不是江寒舟疯狂的报复?
可关荣山像是魔怔了般,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固执己见:“方和,就散播一些消息,要斗也是他们双方去斗,牵扯不到咱们。”
“大人……”
“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关荣山厉声喝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方和脸色一白,到底没敢再反驳,就要退下去安排。
“等等,”关荣山又叫住了他,“去把小姐叫来。”
就算事发,他现在也要提前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他膝下仅有关梦月一女,平常也是宝贝得紧,能提前送出金陵,那是最好不过了。
方和领会到他的意图,犹豫着却不敢再劝,只能暗暗叹气,先去请关梦月。
……
此时,暮色四合,无星无月。
巡抚别院里几乎没人走动,偶尔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诡谲和神秘。
方和朝关梦月的院子快步走去。
按理说,这等传话的活儿,不该由他来做,可刚才巡抚大人的脸色过于难看,他生怕出了差错,这才亲自走这一趟。
两地相隔较远,他走到关梦月的院子门口时,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他走进院子,才发觉院中一片漆黑,连服侍的婢女都没了踪影。
隔着房门喊了几句,可惜都没人应答。
他顿觉不妙,谨慎地踏上台阶,一把推开了门。
门内油灯如豆,在夜风的吹拂下不停摇曳着,也照得屋内帘影幢幢,透出一股阴森。
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跨过门槛往里走,同时低声叫着:“小姐,大人请您过去。”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油灯的气息,不仔细闻都发现不了。
方和又呼吸了下,确认这是血腥气,心中大骇,正不知是进是退时,身后的门无声关上。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边,对他笑道:“方和先生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