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引仙镇,一股混杂着紧张、兴奋、期待的热浪扑面而来。镇子远比毅凡想象中更大,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式各样的符箓、低阶丹药、兵器以及记载着基础功法的玉简,甚至还有专门为人“辅导”考核的客栈,价格昂贵得令人咂舌。
街上摩肩接踵,几乎都是年轻人,从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到布衣草鞋的寒门少年,气息强弱不一,眼神却都带着同样的渴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竞争压力。
毅凡紧了紧背后的行囊,感受着怀中“雾隐引”传来的微弱温热,定了定神。他寻了一间他缩在一家名为“迎仙居”的客栈最角落,这里房钱最便宜,住的也多是和他一样心怀忐忑的凡人少年,或者些气息微末的散修。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他能坐上一个下午,耳朵像猎犬般捕捉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息。零碎的信息如同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这个庞大修真世界的一角。
他们所在世界 名为“天衍域” ,广袤无垠,浩如烟海。传说乃上古万族争霸、仙魔大战,最终形成如今相对稳定的格局。
雾隐门便是东荒云川的宗门之一 王毅凡出生的王家村,便位于东荒云川边缘的黑风岭下。
东荒云川,不再仅仅是雾隐门所在的仙家之地,更是一个由宗门巨擘、修仙世家、致命杀手、商业巨鳄、工匠组织、残忍魔修共同构成的、波澜壮阔又危机四伏的巨大舞台。
这里有正道秩序下的传承与竞争,有阴影中的交易与杀戮,有财富的流动与掠夺,更有魔道的致命威胁。
修仙之路,绝非简单的拜师学艺、提升修为。想要在这张错综复杂的巨网中生存下去,找到救治母亲和师傅的方法,他需要了解和应对的,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看着窗外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各色人等穿梭不息,他们的身上或许就带着不同势力的印记。他的眼神缓缓变得锐利,如同第一次进入密林狩猎的幼兽,开始学习辨认环境中的一切危险与机遇。
雾隐门的考核,只是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这一日,天光未亮,引仙镇却已如煮沸的鼎镬,人声鼎沸。
王毅凡推开客栈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紧张、兴奋、焦虑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长街之上,早已是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数千名来自东荒云川各地、乃至更遥远区域的少年少女,如同百川归海,朝着镇外那云雾缭绕的山门方向涌去。
人潮汹涌,色彩斑斓。有与他一般粗布麻衣、面色忐忑的寒门子弟,紧握着简陋的行李,眼神中既有渴望也有不安;有锦衣华服、玉佩叮当的世家公子小姐,在仆从或家族修士的簇拥下,神色矜持,顾盼间自带一股优越;有身负刀剑、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独行客,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服饰奇特、气息迥异的少年,似是来自某些隐秘部落或特殊传承。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汗味、尘土味、少女身上的淡淡馨香、某些人服用的临时提升状态的丹药异香,以及那无处不在、越来越浓郁的天地灵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今日的特殊氛围。
“让开!让开!别挡着我家公子!” “挤什么挤?踩到我的脚了!” “娘…我害怕…” “哼,一群土鳖,也配来碰仙缘?” “肃静!都按顺序前行!扰乱秩序者,剥夺考核资格!”——偶尔有维持秩序的雾隐门低级弟子高声呵斥,声音很快又被更大的声浪淹没。
王毅凡如同激流中的一片树叶,被人潮推搡着向前。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行囊,里面除了干粮水囊,还有那柄磨得雪亮的柴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和慰藉。他努力保持着平衡,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将这一切喧嚣与浮躁尽收眼底,心却慢慢沉静下来。
终于,人流在镇外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前缓缓停滞。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也更加令人震撼。
开阔地尽头,原本寻常的山峦被无边无际的乳白色云雾彻底笼罩,云海翻腾,气象万千。那云雾并非死寂,而是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玄奥莫测的气息。
云雾之前,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数位身着月白色雾隐门道袍的修士负手而立。他们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神只俯视众生。强大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让原本喧闹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少年都屏住了呼吸,仰头望着那高台,望着那云雾深处的仙门,眼中充满了敬畏、渴望与紧张。
就在这时,高台中央一位为首的长须老者,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他并未大声呼喊,但清晰平和的声音却如同就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场地:
“辰时已到。” “老夫乃雾隐门外门长老,玄云子。今日,乃我雾隐门十年一度开山收徒之日。” “仙路漫漫,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入。尔等今日来此,便是缘法。
场下一片寂静,无人移动。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玄云子长老,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玄云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袖袍朝着身后那无边云海轻轻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