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盛着水汽和怯懦的琉璃色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一种江述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绝望和豁出去的疯狂。

他盯着江述近在咫尺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向江述：

“……那你标记啊。”

江述撑在墙上的手臂猛地一僵，脸上的玩味和危险瞬间凝固，转化为纯粹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

林见清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比刚才更大，也更抖，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执拗：

“让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人啊！”

这下，江述彻底愣住了。他所有的进攻性、所有的掌控欲，在这一刻被这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近乎邀请的话打得粉碎。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Omega一样，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他缓缓直起身，不再以那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困着林见清，眉头紧紧蹙起，试图从对方激动而泛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或者赌气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孤注一掷的认真和深藏在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慕？

“……林见清，”江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标记？让他标记？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一个Omega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吗？尤其是在他们这种……看似毫无交集的情况下？

面对江述的质疑，林见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靠墙壁支撑着才没有滑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江述，里面盛满了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情和苦涩。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江述的心上：

“知道。”

然后，他微微偏过头，似乎有些不敢再看江述的眼睛，声音更轻，却更加清晰地，投下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弹：

“或许你不知道……我高二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有些混乱的呼吸声。

江述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像是被瞬间清空，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处理这接二连三的巨大信息量。

标记？

喜欢？

从高二开始？

所以……那些躲闪，那些惊慌，那些脸红……不是因为害怕他Alpha的身份，而是因为……喜欢？

所以那天体育课的信息素失控，不仅仅是因为本能，更是因为……是他？

所以……他不是在狩猎一个无辜的Omega，而是在……被一个Omega默默喜欢了整整两年？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江述。有心悸，有恍然，有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让他喉咙发紧的酸涩和……心疼。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步步紧逼，那些带着戏谑和试探的靠近，那些故意惹他惊慌的行为……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混蛋，那么可笑。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早就有人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为他倾注了所有的目光和深情。

江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最柔软内里、却又因为告白而紧张得微微颤抖的Omega，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缓缓抬起手，不再是带着侵略性的禁锢，而是极其轻柔地、仿佛对待易碎品般，抚上林见清滚烫的脸颊。

“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傻不傻？”

林见清因为他突然温柔的触碰而微微一颤，睫毛上沾着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他闭上眼，不敢去看江述的反应。

完了。都说出来了。他会不会觉得恶心？觉得被冒犯？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或推开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得近乎虔诚的吻，轻轻落在了他颤抖的眼睫上，吻掉了那滴咸涩的泪水。

“这种事……”江述的声音低哑，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应该由Alpha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