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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1 / 2)

 林见清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

但母亲红肿的双眼、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手腕上冰凉的住院手环,都在残忍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胃癌。晚期。

这两个词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灼人的痛楚和冰冷的绝望。医生和母亲压低了声音在病房外谈话,那些“化疗”、“预后不佳”、“尽量减轻痛苦”的词汇碎片,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母亲走进来,努力想对他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清清,别怕,我们治,一定能治好的……”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慌和无助。

林见清看着母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要回去上学。”

母亲愣住了,随即激动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你现在必须立刻住院接受治疗!医生说了……”

“妈。”林见清打断她,异常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让我回去。”

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强硬。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病房里展开。最终,憔悴不堪的母亲拗不过儿子眼中那种令人心碎的决绝,几乎是崩溃地妥协了。她哭着去求医生,开了大把大把止痛药、抑制胃酸药和各种对症治疗的药,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反复叮嘱着注意事项,约定好周末必须回来复查。

第二天下午,林见清又出现在了教室里。

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整个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挺直了背脊,努力维持着往常的姿势,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回归引起了些许细微的骚动。同桌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围上来关切地询问。

“见清,你没事吧?昨天吓死我们了!” “去医院检查怎么说?严重吗?”

林见清垂下眼睫,避开那些担忧的目光,手指在课桌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没事。”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更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气声,“就是……急性支气管炎,有点严重。医生让多休息,按时吃药就行。”

他撒了谎。一个轻描淡写、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谎。他甚至努力弯了一下嘴角,试图做出一个“我真的没事”的表情,但那笑容苍白而短暂,很快便消失在唇边。

同学们似乎松了口气,又叮嘱了他几句好好休息,便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危机似乎解除了。

没有人怀疑。毕竟,他只是看起来比以前更苍白、更安静了一点而已。高三生累病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见清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和悲凉。

他拿出课本,试图像以前一样投入学习,却发现无比艰难。药物的副作用让他头晕恶心,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身体内部的疼痛像背景音一样持续存在着,需要他耗费巨大的精力去默默忍受。

他的目光,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习惯性地飘向斜前方那个座位。

江述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轮廓清晰利落。阳光透过窗户,在他发梢跳跃。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世界依旧按照原有的轨道运行,没有人知道,他刚刚被宣判了死刑。也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正在经历怎样一场无声的、彻彻底底的溃败。

他看着他,那个他默默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那个他拼尽全力想要靠近一点点的人。

此刻,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是看似遥远却终可跨越的距离,而是一条真正无法逾越的、名为死亡的鸿沟。

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攥住了他的胃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猛地咬住下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剧痛硬生生压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医生开的止痛药,趁没人注意,迅速干咽了下去。药片滑过喉咙,带来苦涩的滋味。

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将滚烫的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闭上了眼睛。

他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有他的地方。

但这最后的、偷来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注定浸泡在无望的苦涩和生理性的痛苦里,如同缓慢的凌迟。

窗外,秋风吹过,落叶纷飞。

无人知晓的绝望,在少年看似平静的侧影下,无声地蔓延、溃烂。

—》》》—

下课铃声像是解救了林见清。他维持着趴伏的姿势,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缓缓抬起头。止痛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胃里那阵绞拧般的剧痛逐渐褪去,变成一种沉闷而持续的钝痛,像背景噪音一样萦绕不去。

他需要去接点热水吃药。他扶着课桌,慢慢地站起身,一阵轻微的眩晕让他晃了一下,他赶紧扶住桌角才站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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