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幼儿园的院子里。
雪松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眼神愣愣的。
昨天破房子里的画面,像蒙了层雾的镜子,他没看懂靳长安和薛香香在干啥,只记得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还有爸爸慌乱又凶狠的脸。
“小朋友们,我们来玩过家家啦!” 老师笑着拍手,“大家自由组队,扮演爸爸妈妈和宝宝。”
其他孩子欢呼着跑开,两两一组,有的扮做饭,有的扮带娃。
雪松慢吞吞地站起来,看着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邻座的妞妞。
他想起昨天的场景,没多想,走过去,一把抱住妞妞的腰,把脸往她身上贴。
妞妞吓了一跳,挣扎着喊:“雪松,你干嘛,放开我!”
雪松没松手,还学着靳长安的样子,含糊地说:“贴贴…… 像爸爸那样。”
这一幕,正好被过来巡视的老师看到。
老师脸色一变,赶紧走过去,拉开雪松,蹲下身,严肃地问:“雪松,你怎么能这样抱小朋友?很不礼貌的!”
雪松愣愣地看着老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爸爸和姨姨,就是这样的。”
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没再多问,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可没过多久,雪松又凑到妞妞身边,想再次抱她。
老师没办法,只能给靳家打电话,让家长来接人。
中午时分,李秀兰挎着篮子,急匆匆地赶到幼儿园。
“老师,俺家雪松咋了?” 她一脸焦急,拉着老师的手问。
老师叹了口气,把雪松在园里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轻声说:“孩子还小,模仿能力强,你让孩子他爸要多注意言行,别让孩子学了不好的。”
李秀兰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赶紧拉过雪松,往家走。
一路上,李秀兰越想越气,不停追问:“雪松,你跟奶奶说,为啥要抱同学?谁教你的?”
雪松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说话。
回到家,李秀兰把他拽到院子里,叉着腰:“你倒是说啊!哑巴了?是不是在学校学坏了!”
雪松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瘪着嘴哭道:“不是…… 是爸爸…… 爸爸和一个姨姨,在破房子里,就是这样抱的……”
他一边哭,一边比划着,“我昨天看到了,爸爸还打我,让我滚……”
这话刚说完,屋里传来 “哐当” 一声。
靳长安正好在家,听到儿子的话,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又很快转为惨白,尴尬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这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啥!” 他恼羞成怒,冲过去,一脚踹在雪松身上。
雪松 “哇” 的一声,被踹得趴在地上,胳膊肘蹭破了皮,渗出血珠。
“长安!你干啥!” 李秀兰赶紧把雪松扶起来,瞪着靳长安,“孩子说错话,你也不能动手啊!”
“他胡说!我啥时候……” 靳长安话没说完,看到李秀兰怀疑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了嘴,只是狠狠地瞪着雪松。
雪松趴在李秀兰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奶奶…… 我说的是真的…… 爸爸打我,那个姨姨还给我瓜子……”
李秀兰抱着孙子,心里又气又急。
她知道儿子的德行,十有八九是真的,可家丑不可外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拍着雪松的背,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奶奶知道了,奶奶说你爸去!” 说完,她转头瞪着靳长安,“你给我进来!”
靳长安磨磨蹭蹭地跟着进了屋。
李秀兰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混小子!家里的债还没还清,你倒好,在外边惹这种事!还让孩子看见了,你想让全村人都笑话咱们靳家吗!”
“妈,你别听孩子瞎咧咧,他懂啥!” 靳长安还在嘴硬,眼神却不敢看李秀兰。
“瞎咧咧?” 李秀兰气得拍桌子,“孩子能编出这瞎话?我告诉你,赶紧跟那个女人断了!要是让珍珠知道,她再闹着要雪松的抚养权,你哭都来不及!”
靳长安心里一紧,这才想起珍珠还在惦记着雪松,顿时没了底气,只能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跟她来往了。”
屋外,雪松还在哭,声音断断续续的。
李秀兰走出来,心疼地给孙子擦眼泪,又找了块布,给伤口包扎好:“雪松,以后别学你爸,听见没?也别在外边说这事,丢人。”
雪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还含着泪,小手紧紧抓着李秀兰的衣角。
下午,李秀兰没让雪松再去幼儿园,把他留在家里,自己则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靳长安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心里又气又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夕阳西下,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雪松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的炊烟。
他偷偷想着,要是妈妈能来接他就好了,哪怕只是抱一抱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