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她,因为红纨还看着呢,她要他的岚儿难过,他却不得不陪着她伤害她,为了她能活着。
他来此,不过是想看着她,仅仅是看着。
即便心会痛,他也想告诉自己那颗鲜血淋漓的心,他从不曾负她。
他也陪她过了那个中秋宴,就在今日所站的位置,他与她同时举起了手,她放飞了天灯,他却放飞了思念。
她盼天灯飞得更高更远,却怕自己抓不到;而他愿她忘了自己忘了伤,却怕自己舍不下。
他是去追那只天灯,方才让司寇彦曦带走了她,那时他有多着急,只差没杀了红纨,可是,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因为红纨说,她死了,她就活不成。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陪她度过多少个日夜,她睡梦中的容颜,眉头是舒是蹙,唇角是笑是愁,都让他心牵。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听旁人对她嘘寒问暖,她对他那些期待,失落还有信任,执着以及倔强,都让他心痛。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对她面无表情冷漠如冰,她的哪怕一丝怨,半点苦涩酸楚,些微难过心伤,都让他心疼。
越是想越是伤,为何,他可以给张轩一个江山,可以让司寇彦曦得偿所愿,能报得父亲及师父大仇,可以让夜国丞相一无所有,可以毁了夜天祁的人生,可以……却惟独,不可以让自己也功成身退,不可以兑现他许下的誓言。
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是暴露了他拙劣的隐藏,洛青岚突然就站在他面前,笑问:“北辰烨,你来陪我看梅花?”
是啊,岚儿,本侯想陪你看一世的梅花。
当时他是那么想的,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本侯只是来看看,你是否又轻生伤了我儿,也顺道告诉你,明日是本侯大婚之日,你若愿意,可前去观礼。”
她就笑了,背后是那树零星的红梅花骨朵儿,不知何时下起的雪,飘落在她的身上头上,那一头的青丝,就那么柔顺的披散着,就和她的水眸一般,黑得发亮。
她怎么不戴上貂皮帽子?是阿三不曾送到,还是他忘了解释给她听,那帽子并非残害生灵而得?
他几乎脱口就要问她,最后终是忍下了,冷哼一声,扬手震落满树孕育着馥郁和繁华的花骨朵儿,拂袖负手而去。
男人以为,这么做她便不会站在风雪中了,他却也不知,这样的做法,是如何的幼稚呵。
他听到她在他身后喊,“北辰烨,明日我便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得不到回应,她又说:“你不来,我也会走。”
他还是没有回头,雪渐渐大了,漂亮的雪花儿争先恐后的下来,似乎要埋葬了什么,淹没了什么。
她想,或许是这段终未果的爱情。
***
黄昏时分,洛青岚想了很久,想留书给他,握着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写他们的海誓山盟执子之手?不好,都已经是往事了,他会说她还念念不忘,虽然那是事实,可她却不想承认。
写一首诀别诗可好?无奈她脑中空白一片,除了那个人那双眼,再没有其他。
她果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不是说好了他若嫌她便杀了他吗?不是说了他若活着就杀了红纨吗?怎么到头来,却这般没出息了。
“夫人,歇下吧。”舒儿掌了等过来,房间里顿时亮了不少,见洛青岚模样,她竟有些想笑。
她是拿着笔杆,歪头沉思的模样,却有几分孩子气。而放在桌边的砚台,却不曾磨墨,她当真是要留书?
洛青岚意识到有人来时,抬眸见舒儿盯着砚台,便有些窘迫,道:“你去叫了冰儿过来吧,她磨出的墨,我用的习惯了。”
“冰儿姐姐不在,方才院子里来了只好大的鸟,腿上绑了信,冰儿姐姐看了就匆匆出了院子,那模样又惊又喜,口中只念着‘可算回来了’‘真是及时了’之流的话,我猜定是她凌大哥回来了吧。”
大鸟该是山鹰吧?她微微笑道,“想来也是了。”
又是落寞又是欣慰,好歹,冰儿是觅得良缘了。
“夫人,你当真要走?”舒儿见她点头,就急了,道,“夫人可是不信侯爷?”
洛青岚苦笑,“是他不要我。”
舒儿是当真急坏了,张口就嚷道:“谁说是侯爷不要你,我原想夫人是个有骨气的,却不想这般软弱!”
她一把扯了洛青岚面前的宣纸,揉成团往地上狠狠地一掷,“夫人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怀着小世子呢!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叫你夫人,府里上上下下也都这么叫,那你就是定北侯府的女主人,岂是一个半路杀出的狐媚子能比得起的?”
“舒儿,你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