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他的好,细致入微,霸道强势,却又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珍视。
这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对这位雄虫亲王的所有认知。
是因为挡枪之恩吗?
可殿下回报的方式,早已远远超出了“恩情”的范畴。
共享权柄?亲自照料?彻夜守护?甚至不惜为了他与军部对抗?
这太反常了。
还有殿下偶尔流露出的那种眼神——那深沉的,仿佛承载了无数重量,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一种近乎悲伤的温柔……那绝不该是看一个刚刚为他挡了枪的下属的眼神。
那更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极其重要的人。
可他们之前,除了必要的公务汇报,几乎没有任何私交。
殿下甚至曾对他过于强硬激进的军事策略表示过不赞同。
一切的改变,都从他重伤醒来之后开始。
兰斯洛特微微蹙起眉,试图回忆起昏迷前后的一些细节,但脑海中的记忆却模糊一片。
只记得那撕裂般的剧痛,和陷入黑暗前听到的嘈杂声响。
或许……他遗漏了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兰斯洛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转过身。
艾德里安正从室内走来。
他已经换下了常服,穿着一身更为舒适居家的深色丝绒长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精致的锁骨。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公务后的倦色,但那双紫眸在看到他时,依旧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
“怎么站在风口?”艾德里安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将自己身上那件长袍解下,披在了兰斯洛特的肩上。
带着雄虫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衣袍瞬间将晚风的凉意隔绝开来。
兰斯洛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拒绝:“殿下,我不冷……”
“伤口未愈,不能着凉。”艾德里安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的手甚至轻轻按了一下兰斯洛特未受伤的右肩,确保衣袍不会滑落。
那触碰一瞬即逝,却让兰斯洛特肩部的皮肤仿佛掠过一丝微小的电流。
“公务……处理完了吗?”兰斯洛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带着对方体温的衣袍,找话题问道。
“嗯,一些琐事。”艾德里安轻描淡写地带过,似乎并不想多谈那些烦人的政务。
他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向远处的灯火,“晚上看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氛围。
“这里……看星星很清楚。”过了一会儿,兰斯洛特轻声说道,试图打破沉默。
亲王的宫殿位于首都最佳的位置,空气澄净,能见度极高。
“喜欢看星星?”艾德里安侧过头看他,眼底似乎有星光落入。
“以前在边境驻防时,夜里除了巡逻,就是看星星。”兰斯洛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那里的星空,比这里更辽阔,也更荒凉。”
那是他军旅生涯中最为艰苦也最为纯粹的岁月。
艾德里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有时候会觉得,宇宙浩瀚,个体渺小如尘埃。”兰斯洛特继续说道,这些话他或许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在此刻宁静的夜色里,在身边这个让他感到莫名安心的人身旁,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但看着那些恒定闪烁的光点,又会觉得,有些东西或许是永恒不变的。”
比如职责,比如忠诚。
但他没有说出后面这句。
艾德里安的目光始终落在他侧脸上,听着他低沉沙哑却难得温和的嗓音,看着他被星光照亮的深邃眼眸。
这一刻的兰斯洛特,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果断,也卸下了被指控后的警惕冰冷,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柔和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