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黎戈提醒道，“或许又不止他一人，方才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赫连霄的心提了起来。
“看见我当时背后有人，虽然只有一片衣角。”黎戈道。
赫连霄又有点炸毛，黎戈这番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和大半夜回头遇见鬼有什么区别？
黎戈见状，安抚道：“如果真有背后之人，他似乎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想办法让你的死必须和我有关，或许是忌惮你背后的赫连家，或许他只是觉得……好玩。”
“但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还有你我这样的正常人存在？”赫连霄岔开话题，说道。
“万一那不是真人，而是某种天道规律呢？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若是天道非要安排我同你结怨，非要我同你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呢？”黎戈道。
若他们活于书中，所谓天道，也不过就是书中几句笔墨罢了。
赫连霄被那句“而是某种天道规律”给镇住了，修士自称感悟天地而飞升，对天道一词分外敏感，现在听了黎戈的推测，先是下意识地认为大不敬，随后又反应过来这种世界的天道有什么好敬仰祭拜的，感谢它造了一群木头人吗？
赫连霄骇得要命，突然有种命不由己全听他人安排之感。
黎戈见他惊惧万分，叹气，心中也有无力感。世间万物，遗憾往往只起于一句本以为。正如他本以为若是赫连霄醒来，便不再是书中的命运，可惜事与愿违。思及此，黎戈蹙眉：“我不知道之后还有怎样的事端，你若是怕了，我离你远些便是了。”
“怕有什么用？”赫连霄咬牙切齿，“而且这种事是你走远点就可以百分百保证可以避免的吗？万一你哪天杀妖兽的时候一剑下去，我脑袋掉了怎么办？不成不成。”
“你欲如何？”
赫连霄一挑眉，道：“你是不是没怎么看志怪杂谈，书里鬼怪要抓人往往都是逐个击破的，单独行动最易出事。与其为一时恐惧而分开，咱两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好好合作一并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对你来说，很危险。”黎戈道。
赫连霄却反问：“那你想我死吗？”
“不想。”
赫连霄一拍手：“这就够了。你从今天开始给我收好你的剑就行，别哪天真把我捅死了，我做鬼都要半夜三更飘你床头索命。”
“你伤好后，要和我一块去找赫连敏吗？。”黎戈道。
“不行！”赫连霄连忙反驳，“明日就去，不要管我的伤。我还没有那么娇气，更何况现在对你我而言，最重要的查清楚谁在搞鬼。”
“噢！还有一个人，我们明日也得去拜访。”赫连霄一拍脑袋，想到什么：“前些日子的叶师姐叶枫，你还记得她吗？”
黎戈点点头，赫连霄接着说：“在我被你捅了一剑前，她的明鸾剑嗡嗡响个不停，居然直接从我的储物戒里飞出，我刚刚伸手去抓，你就来杀我……哎哎哎——你那什么眼神，说你两句给我受着嗷。
见黎戈哑口无言，赫连霄又接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是巧合，明鸾剑有古怪，想来和它的锻造者脱不了干系。我想再去观察叶枫师姐一二。倘若她是活人，甚至只是有些关于其他活人的信息，那也很好了。”
黎戈：“可以。”
安排好明天要做的事情，赫连霄放松下来，但心情并没有好转，想起“天道”又或者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黯然失魂地低语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我年幼的第一堂早课，夫子教我的便是这句话。他告诉我天地万物皆由道所生，凡人中尚且是文有文道，武有武道，修士若要有所作为，也必须悟道。至于这个道是什么，他说需己悟，旁人的道做不得数。我当时顽劣，一堂课下来也就听了这些东西，剩下的打瞌睡也就过去了。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要是天道尚且如此，我又怎可死抓这句词不放。我要逐道，道却已经抛弃了尘世，除你我之外，所有人都不过空壳一具。”
“不过呢，事在人为，尽力即可。”赫连霄话锋一转道，“狮象搏兔，皆用全力，我若是钻进死胡同，在那些空泛的事情上纠结施力，还不得把自己给累死。那不成，累死多没有劲。我想通了！”
黎戈：“想通什么了？”
赫连霄往嘴里丢了颗糖丸，咬得咔咔作响，皱紧的眉舒展开来：“唉，之前是我魔怔了。发觉众人有异，亲眷非我记忆中人时，我就一直憋着气，更无法做得你那般云淡风轻。我太想找到问题所在，对那些个空心的人耿耿于怀。我忍不了，还想着把他们变成常人的办法，终日是块石头压在我心上。我得不着解脱妄图扎根天道去问个明白，现在倒是好受一些，大抵是知道我之前的想法过于空谈幼稚，能有思路就怪了。”
“天道如何，离我太远，我生于凡间，更应该注视四周而不是仰天长叹不公。现在虽说事情更加波云诡谲，但起码留了个线头，与其纠结我能不能改变世界，还不如憋着劲去寻找那些新出现的奇异之人，能揪着线头去行事好歹心里有个准确的目的，踏实多了。”
常言福祸相依，化了血光之灾,赫连霄便有了顿悟，心境提升，修为有了隐约突破之意。黎戈感受他周围灵气波动，心下了然，抱着剑走出门外。
“你好好巩固境界，我去外面替你护道。等明儿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他说着，轻轻合上门，避免打扰到赫连霄。
“好的……多谢。”赫连霄闭上眼，不再言语，仅是悟道罢了。
出了门，黎戈脸色骤变，忍着痛回到了居所，雷光闪过，他左肩的布终是包不住伤，一点点渗出血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