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戈将长生剑归鞘，抿着唇沉默。

三年对修士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但赫连霄身上似乎发生了许多，他抱起昏迷的赫连霄往山洞走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千万个问题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一句非常严肃的话。

“这三年你去做什么了？。”

赫连霄只是耸肩，意义不明道：“见鬼了。”

黎戈随手往自己临时搭建的火堆中扔了几根小柴棍，木头遇见明火的瞬间，爆出一点喀嚓声，在山洞回荡着，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山洞外的风雪声来伴它，衬得洞中这方不大不小的天地更加寂静。

人在这种环境中总是会忍不住放松，更何况是赫连霄这种刚刚醒来的病患。他重新躺回兽皮堆里，借着皮毛的掩盖蜷缩起身子，捂着腹部的伤凝视着火堆。

“如果你嫌灵石不够，我可以再加的。”

“我不要灵石。”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赫连霄没放心上，转过身半张脸埋进兽皮里闭上眼：“那你想要什么，灵器？。”

他身形本就不算强健，此时更是瘦削的厉害，只是憋着气不肯颓废下去，罩在那身浅色的衣袍下，像新生的竹子，倔强又脆弱。

“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丹毒是怎么来的。”

赫连霄睁开眼，扭过盯着黎戈，像是在组织语言。

黎戈觉得很无聊，山洞没地方给他练剑，跑外面吃一嘴的雪也决计不是间明智的事情。打坐修炼吧，又嫌风太吵。不知为何，他有点怀念之前聒噪的赫连霄，如此看来，能喋喋不休自言自语说上几炷香的时间，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轮到他自个想说些什么了，突然就言辞匮乏了。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要当那本书里的主角，还是想要做自己。”赫连霄突然开口，目光灼灼，等待黎戈的回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本书还有什么意义吗？”黎戈肯定了后者。

“行——”赫连霄一拍手，“这点来看，你我目的差不多相同。”

“按照目前的状况，我们先姑且把那本书算成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天道，而之前遇到的几个怪人目的不明，但是我推断应该也同天道有关。或许是为了修正我们两个异于既定命运的异类而生，又或许是其他什么情况。”赫连霄用青鸟在地上涂涂画画。

黎戈点头，又补充道：“但并非所有事情都会被强制修正。”

“确实，按照道理你本应该是法修，不过这个对我来说不重要。”赫连霄想起什么，瞥了眼黎戈，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那件事等下再找你算账。”

“反正现在看来，天道似乎乐忠于看见我死在你手下这个结局。”赫连霄道，“我又不是傻子，知道了还会老实死你手下。而你显然也不想陷入这个麻烦，那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下。如果实验成功，之后我们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你看如何。”

黎戈不置可否，只是平淡道；“实验？”

赫连霄道：“首先，我们赫连家是出过一个丹修祖宗的”

“我不认识你先祖。”黎戈道。

赫连霄撇嘴；“别急，我就是抛个引子，那本书里没提过，现实里那位先祖的资料只记载在我们赫连一族的族谱上，你也不是赫连家的，能认识就有鬼了。言归正传，那位丹修老祖毕生最伟大的作品是一枚特殊的丹药名叫九耀仙灵丹。世人皆说它可以用于修士飞升骗过天道，躲过渡劫天雷顺利飞升。但档案里面它的性质更离奇。”

赫连霄顿了一下，压低嗓音：“它拥有天道的法则之力，某种意义上它甚至可以形成自己的一套因果定理，谁服用他，谁便可以成为新的天道。”

“当然，这毕竟只是传说，修士飞升已经是数万年没有的奇景，更不要说成为天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赫连霄补充道，“只是它大概率上确实拥有一部分因果之力，我在机缘巧合下得到那张丹方，可惜说到底我并不是先祖那种鬼才，而且材料也不够用，仅做出个半成品来，能用，不过副作用有那么一点大……反正也没事，反正你也知道，我之前的寒霜清脉丹勉勉强强还能弥补一二”

“你想成为天道？”黎戈歪着脑袋问道，抓了个重点。

“呸，什么啊，我都说了那是传说。再说了，谁想变成天道？反正我不想，我就乐意当个公子哥。”赫连霄急忙否认，“难道你没意识到如果可以拥有一部分可以比肩天道的力量，就可以利用它来反抗天道？”

赫连霄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总之我先小小实验了一下，起码有件事我成功了——我隐藏了我同整个天和宗的因果。目前来看，在忘记我这个存在的同时，我哥他们也不能再因为追究我的‘死亡’来找你麻烦。但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只要我停止使用半成品，我哥还是会莫名其妙觉得你杀了我，我又不可能老是下昏睡阵困住整个天和宗吧。”

见黎戈对他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意见，赫连霄兴奋起来，道：“若你可以与我合作，真正完成那张丹方，直接篡改所谓天命岂不是一了百了”

赫连霄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自古以来，逆天而行的人又有几人落得善终。黎戈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觉得赫连霄能干出这种事情很正常。这人面上无赖，但内里全是反骨，早在秘境里黎戈就见识到了，除非真死了，不然赫连霄是不会放弃他真想干的事情——比如和黎戈唱反调。

认错归认错，反正下回还要接着干，什么知错就改，见鬼去吧。

“你为什么会断定我会答应和你合谋干这种事情。”黎戈反问道，“毕竟你是出于书中反派而有反抗意愿，而这点我与你不同。”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所谓主角，我看天道也吝啬得很，只会让你去吃苦，除了天赋半点好处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