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打湿赫连霄的背部衣衫，冷风刮在上面透出刺骨的寒意，连带着暗伤隐隐作痛，赫连霄思维停滞前，做出最后反应，一把关上房门，对黎戈传音道：“跳窗！”

之后颤着嗓音问道：“哥哥？”

赫连昭走到赫连霄面前，凑过身子眨了眨眼，赫连霄近乎可以从哥哥的眼睛中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孔。

赫连昭显然也是注意到这一点，突然压低了声音，阴森森道：“你是不是又偷偷干坏事了。”

“啊——”

“小心我和娘告状。”赫连昭话还没说完，赫连霄惊叫一声，上去就是给他一拳。

……

赫连昭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惊魂未定的赫连霄：“你做了什么连亲哥都要灭口的坏事吗？稍微吓吓你就怕成这样。”

赫连霄嗓音还是不稳，又问道：“哥？”

赫连昭揉了揉脸：“我不是你哥还能是谁？难不成你有两个哥哥啊。你到底怎么了，做噩梦魇着了是不是？”说话间，他直接伸手掐着赫连霄一侧的脸颊肉，轻轻拧了下，“还是说你发烧把自己给烧糊涂了。”

赫连霄脑子乱糟糟的，哑着嗓子问道：“哥哥，我还活着对吗？”

赫连昭的手停在半空，直直地盯着赫连霄，半天，噗嗤一笑，拍拍赫连霄的脑袋说道：“果然是魇着了，看来你下午又躲懒跑去午睡了。做噩梦也是该你的，你难得从万仙门回来一趟，不去找你娘你哥，倒是‘一个人’关起门来躲清净，着实不对。”

赫连霄呼吸急促，倘若是他身上的丹药失了效果，按着当初的结果来看，赫连昭记起他这个存在绝对不会那么平静。

他是愤怒的，悲伤的，带着错乱的认知要去复仇，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站在他面前同他嬉笑打骂。

越是正常越是反常。

赫连霄把手背在身后，轻声道：“黎戈。”

赫连昭不是很确定他在说什么，眨了眨眼。

“哥哥，你还记得黎戈吗？”赫连霄这句话语调极低，似乎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一样。

赫连昭语调迷惑：“他不是当初前去万仙门的弟子吗？你和他之间多有摩擦，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他。怎么——”

“没什么。”赫连霄露出个笑，伸出左手去推赫连昭，“我就是考考你这个少掌门有没有做到关心山门弟子……哥，我等会还有点事情，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会？”

赫连霄确定眼前的哥哥并不记得有那么段他莫名其妙死掉的的记忆，略略放下心急着打发走赫连昭，谁让他屋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家伙，他一时半晌说不清。

察觉到弟弟在赶人，赫连昭无奈一笑：“怎么，大了就不要亲哥了是吧。自己是不是又背地里在做些乱七八糟的研究。兄长劝你，自己玩玩便算了，别把其他人一块拖下水，不然我到时候怎么在掌门那里捞人？你小时候偷偷在藏书阁画爆炸符结果差点把藏书阁炸了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还有你在仙鹤头上浇生毛液，结果好好的仙鹤，头上的毛疯长缠在一起，养鹤人忙了三天三夜才把毛捋开修齐整。”

“哦，更别忘了……”

“哥——”赫连昭翻起旧账说个没完，赫连霄短暂松气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动用一切可行力量把赫连昭哄了出去。他其实更想轰，但有贼心没那个胆量更没那个本事。

一直走到院门处，赫连昭连连叹气：“唉——既然你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能打扰你了。我找能和我一块玩的‘弟弟’去。”

赫连霄呼吸一滞，远远看见那个温和儒雅却又形体瘦削的青年站在墙面的阴影下，朝这里注视着目光。

“阿傕，我们走。这小子有事要忙，咱们先到武英师姐那里打秋风去，晚了那些北境的小玩意可就没有了。”赫连昭撒开赫连霄，老远冲那个青年喊道，正要大步走去，袖子却被人扯住。

赫连昭了然道；“后悔了？要不你求求哥哥，没准还能给你留一点……”

赫连霄面色惨白，盯着赫连昭刀柄上那个有些陈旧的霜玉穗子，抓着赫连昭不松手，道：“哥哥，宫师兄需要静养，你别总是去打扰人家。”

“你这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你宫师兄玩到一块去的时候，你连影子都还没有呢！”瘦削青年见二人争论着什么，也走了过来，笑道：“怎么了？”

“阿傕你评评理，这小孩满嘴跑马车，居然污蔑我平日找你是在打扰你。你说说，有那么一回事吗？”

赫连昭掰着赫连霄脑袋看向宫傕。

赫连霄无法反抗，僵着身子，恰好同宫傕本该明丽透亮的凤眼对上。

细长浓密的睫毛后，只有两颗空洞洞的漆黑眼珠——那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