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黎戈从死生池归来，越过长廊，恰好看见赫连霄斜靠在门框上，抬着脑袋望天，手上绕着自己香囊上的穗子玩。

见他来了，赫连霄一甩手中的穗子，直起身道：“你今天怎么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你等了多久?”黎戈走到赫连霄身侧，“找我有什么事?”

“你晚了多久我就等你多久。”赫连霄道，“找你没什么事，就是无聊。”

黎戈道：“你不去找他们吗？”

“不找，我就等你一个。”赫连霄笑道。

黎戈睫毛一颤，抿着唇，侧过目光，随后又想起什么，大大方方地看着赫连霄，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清理死生池的负面情绪，和它多聊了一会，所以才耽误时间。”

赫连霄好奇道：“你和它聊了什么?”

黎戈肃然道：“我问了它是否还有一点关于上一世的记忆碎片，它说有。我便拿来看……果然如此。”

一聊这个，赫连霄也做不得七扭八歪之状，面色凝重道：“所以就像我和你猜测的那样，阎和，是存在过的对吗？”

早在问魔尊前，这二人已然商量好，打算双管齐下，两头对照，确保没什么出入。

“对。他作为魔族少主，的的确确在上一世存在过。甚至上一世中，白朴从未离开。”黎戈道，“但除此之外，我看不出异常。阎和，白朴，魔尊三者相处同世间正常和睦的家庭一样，父母慈爱，尚有幼子承欢膝下。白朴也好，阎和也罢，都对这段感情极为珍视……并非做戏。由此，我想起另外一个可能。”

“什么？”

黎戈指了指自己，道：“你还记得我当时从死生池中爬出，最初失忆的那段时间吗？”

“死了都不会忘的。”赫连霄语气无可奈何，“你每天都给我整出一点花活出来。”

黎戈的脸一下沉了下去。

赫连霄又道：“不过现在想想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你不和我说那些，我又怎么会对你开窍呢？”

黎戈眉心舒缓：“死生池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人的记忆认知，稍有不慎，失去所有记忆也不足为奇。我想，或者它对那些东西也有这般的效果，阎和在降生时，已经忘记自己作为魂团的任务。”

“然后就作为魔族太子爷在那一世吃香喝辣?”赫连霄一挑眉，“真是便宜他了，怎么好事都让他占了，抢了你的因果血脉，还白赚一个魔尊独子的好身份。比那本书还过分。”

“不必纠结于此。”黎戈安抚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书里会编纂我是阵修了，大概还是受上一世阎和的影响。他受白朴指导，在阵法上颇有建树。七杀阵为他独创。这一世，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希望我尽量和上一世的轨迹相同，于是盼望我当一个阵修。”

黎戈顿了顿，又道：“天道也有干预，但祂似乎只是提前一步化作传承山洞的残魂，把长生交到我手中。”

赫连霄听见这个，就觉得心里烦躁，连带着看长生都有点不顺眼：“可长生它……”

“那个禁制，是我下的。”黎戈道，“这是在你失踪的那两年中我发现的，再具体一些，长生应当是我第一世的佩剑。”

“你设这种鬼东西干嘛?”赫连霄小声埋怨道，随后叹气，“唉——事儿怎么越来越多，要是我知道第一世都发生什么了就好了。说起来，你第一世的身份论起来，不比现在好?从内门少爷到外门杂役弟子，你可真会调身份。怎么不学学魂团，坏归坏，一点苦头都不让自己吃。”

“欸，对了。长生是你的佩剑，那明鸾呢？”赫连霄问道。

黎戈肯定道：“是你的。”

赫连霄看了眼腰侧的青鸟，再想起那把经常被自己扔在储物戒最深处的明鸾，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咳……他是丹修，丹修。丹修身上武器多一些很正常。

他转移了话题，掰着手指头道：“让我再算算，那七只魂团是什么情况。嗯——还有一只，两只，三只。上回那只，算上阎和，白朴……那就这样对上了吧？”

黎戈点头：“应当是如此。”

赫连霄一摊手：“行。那之后就不算我和你的活儿了，我们两个元婴就窝在长辈屁股后面躲清闲，别拖后腿就行。上回引导叛乱的那只，最起码也得魔尊这个级别的修士来处理，我们两个上去纯纯就是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