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戈拒绝她的要求，把她的小辫子彻底解散后将她放平在床上，哼着歌谣拍着她小小的腰腹。

他词唱的熟悉又生疏，只能尽量把幼时偶然听见母亲哄弟妹时的歌谣复原出来，陌生未知的地方也只能停顿片刻，随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接上自己会的部分。一曲歌可谓支离破碎。

但女孩还是被哄睡着了。

黎戈停下动作，半蹲下来将手指放在她鼻子的下面，随后很快收回了手。

活着的。

黎戈暗想。

他曾经等待将近二十年的同类，可真切见到两个活人后，又觉得他们不完全同自己一样。

叶枫是这样，赫连霄也是这样

黎戈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如果他们两个才是真正地活着，那他又是什么？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黎戈就被滚烫的长生疼得血肉为之一震，他未曾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长生剑又恢复原样，短暂的平静后，嗡鸣声起。

！

黎戈眉头一紧，垂眸盯着长生剑沉思片刻，瞳孔紧缩。

是那道剑气。

电光火石间，黎戈想起初入万仙门时强制赠送给赫连霄的那道剑气。如果附带剑气的人活着却不断遭袭，那剑气主人是会感受到。

他当机立断，细细感应剑气的方向，急匆匆赶了过去。

结果半路遇到消失的赫连敏。

他趴在路边，身上染着长生剑的气息，力竭发出嗬嗬的喘气，还是不死心想要往前爬去，抬头恰好同黎戈四目相对。赫连敏目中爆发强烈的恨意和不甘，黎戈未曾说什么，便目睹一道惊雷从天而降，重重落在赫连敏身上。

“你逃得过一时，能逃过一世吗？”赫连敏怒吼道，却是对着天，“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你撕成碎片。”

天不语，又是一道天雷。

赫连敏就这样短暂地出现片刻，随后便在两道雷光中灰飞烟灭。

事情来得太突然，黎戈来不及细想，抓紧剑柄想继续赶路，但却发现前面已经没了路，是一片湖。

赫连家的祠堂就设在湖中央，湖里是一大片开得正艳的净魂莲。但见一方灵塘，方圆数亩，水色空明如镜，映着天光云影。塘中密密匝匝，尽是那净魂莲。

千百莲叶铺展，青碧沉沉，宛如一整块巨大的温润古玉浮于水面。莲叶之上，万朵奇花竞放，粉白相间，亭亭净植，散发出清冽素雅的幽香。

这是独属于赫连家的奇景，也是保护祠堂的设置。藏在莲叶下的，是运转了上万年的阵法，霸道异常，非特殊之人不得随意出入。

当然，书里被黎戈全掘了。

如今的黎戈没有这个能力，他站在湖边上，沉默片刻，剑出鞘三分，结果净魂莲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风一动，就清出一条路来——一条由荷叶汇聚在一起铺成的路。

黎戈：……

算了，他真没力气去纠结这些事情了。

他叹气，起身欲走。